当白月光作进冷宫(77)
刘颐和忽的鼻头一酸。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许是没想到刘颐和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左承宣也是沉默了好久, 这才缓缓开口, 望向刘颐和的眸子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
刘颐和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立于午时的阳光洒进来的窗口下,暖洋洋的阳光为他镀了一层金光,映衬着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颔, 甚是醉人。
莫名的, 刘颐和只觉得左承宣竟是那般陌生。
“左承宣。”刘颐和从椅子上起身,轻唤着他的名字缓缓走到左承宣身旁, 愈来愈近。
愈来愈近。
直到能够嗅到他身上好闻的青木香,刘颐和心头一动, 竟失神的踮了脚尖凑到左承宣身上, 眼见着离他的侧脸越靠越近。
哪成想左承宣立马别开脸,顺势后退一步垂了头:“公主自重。”
见左承宣这般,刘颐和不由得气恼,哪成想听了他末了这句话后, 却是生生给气笑了。
好一个“公主自重”,他们两个...分明是夫妻。
除去那晚的疯狂,竟是再也没做出过什么亲密之举。
“左承宣。”刘颐和的唇瓣微微张开,随后自嘲的笑笑:“本宫就想问问你,你这心可是石头做的?”
左承宣揣着明白装糊涂,拱着手道:“臣愿为公主效忠,一生。”
这话说的轻巧,明面上是愿意一生只为着刘颐和,不过各种心酸,只有刘颐和晓得。
也只有刘颐和晓得宋知鸢出嫁当晚,左承宣被伤的有多么深。
自小便混在军营千杯不倒的将军,竟生生的在望星楼为着她的好姐妹醉得一塌糊涂。
她本是凑巧瞧见左承宣在望星楼给自己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酒,本欲为醉后的他收拾妥帖了便离开,哪成想左承宣意识不清时在她转身那一瞬握住了她的手。
许是左承宣的掌心太过于烫人,又许是刘颐和一时间贪恋起了左承宣指尖的那一抹温度。
终是一夜荒唐。
刘颐和轻笑一声:“所以你对本宫的百般容忍,都是因着想要赎罪?”
眼前人沉默一瞬,而后轻轻颔首:“是。”
在问完方才那句话时刘颐和本略有些期待,这微不足道的期待立马便被左承宣的这个字给击碎了。
刘颐和旋即沉了脸,沉声道:“你以为你的罪赎的完吗?”
“所以臣愿用一生来护住公主殿下。”左承宣也是没有迟疑。
“那你替我去刺杀三哥啊,或者现在就谋逆怎么样?”刘颐和莫名的亢奋。
立在一旁的左承宣脸色不好看,他早知太后病逝对刘颐和的情绪会产生不小的波动,所以今日他难得的没有同她冷脸相待。
没成想到底还是叫刘颐和知晓了太后被赐死的内情。
见左承宣没有应声,刘颐和突然发狂似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尖利,似是月落后的乌啼声,叫人听了身后非得起上一层薄汗不成。
“殿下,你累了。”左承宣见刘颐和神志渐渐不清,恐会出什么岔子,旋即垂头拱手淡淡出声:“先皇后毒害先皇本就当处死,是皇上留了她最后的体面。”
这话便是在提醒刘颐和不要意气用事了,说好听的刘颐和是先皇最得宠的公主,但若是皇上刻意怪罪下来,给她扣上一个伙同先皇后意图谋反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
先前被娇生惯养了那般久,连最基础的防备都没有,一昧的直来直去摆公主架子。以后若不注意一些,可要受些磨难了。思忖到这儿,左承宣的眉头便紧紧的蹙起。
哪知方才左承宣的话音才落不久,刘颐和旋即停了声音,只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静静的盯着他眼睛不眨。
似是要把左承宣的样貌深深的记在脑海中。
而左承宣果真就垂着头拱着手,在她长久的注视下,一动不动。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刘颐和才淡淡起唇:“左承宣,我们和离吧。”
不同于方才狂笑时的疯癫,不同于年少时刘颐和话语里的明媚,更不同于婚后她话语里总带着的愁绪。
这一次,她极其认真又小心的吐出了“和离”二字。
若是在之前,哪怕左承宣不小心说了个“离”字,刘颐和都要同他闹上好一阵。
现下却是由她亲口说出来。
哪成想,左承宣在听了这句话后,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颤。
眼前的刘颐和将左承宣这一动作尽收眼底,轻抬着下巴一如未嫁时那股子的洒脱样道:“怎么,这不是你巴不得的事情吗?”
“现下是舍不得了?”
纵使是她提出了“和离”,刘颐和心下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丝希冀,以为左承宣现下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好,不愿意同她分开。
哪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
只见左承宣似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正色道:“臣多谢公主。”
“若是旁人问起,公主只消说是臣的不对便是。”
刘颐和轻轻扯了扯嘴角,真好啊,体贴的连她该怎么做都想好了。
可想着想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左承宣,这半年多你忍得很辛苦吧?”刘颐和抬手用衣袖囫囵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勉强微微笑道:“本宫知道你愿留在京都,不喜那西域蛮夷之地。”
“怎的同本宫成婚后,你偏要三天两头的往西域跑呢?”
“本就在军营里养出一身臭脾气的人,明明知道本宫在你临行前,偷拿了你的金玺驼纽。”
“是怎么憋住心头的怒火的?”
“公主。”还未等刘颐和继续说下去,左承宣便沉着脸冷声打断,抬手拿了帕子替刘颐和擦拭了眼角。
旋即头也不回的离了卧房。
刘颐和怔怔的抚上方才左承宣指腹在她脸上轻轻触过的皮肤,似是还有余温。
她知道,这是左承宣对她最后的耐心了。
-
因着尚是春日里,夜间吹起的风还夹杂了一丝的凉意。
宋知鸢手捂着汤婆子倚在殿门旁,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姑娘可莫要贪凉,省的冻着了。”香梨恰时在身后为她披了一件厚衣裳,旋即站在一旁顺着宋知鸢的视线往远处望去。
没成想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那个人的身旁,本以为自代国离宫后拥有的是无边无际的自由。
没成想从代王府到代国皇宫,再到皇宫里头,不过是这四方的天变得越来越大罢了。
可饶是透过四方的天看的越多,依旧还是四方的天。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香梨忍不住提醒:“姑娘,时候不早了。”
旋即便扶着她往内殿走去。
明明今儿早上李全亲自过来迎了宋知鸢来这椒房殿,没成想整整一天刘瑾都没有过来。
不过这吃穿用度还是样样都少不了的。
香梨忍不住多嘴,皱着眉头埋怨了一句:“明明今儿将姑娘接了过来,怎么还避着不见姑娘。”
宋知鸢微微笑了笑,并未出声。
或许是先前她将刘瑾伤的太深了些,所以不愿再见到她了吧。
如今将她接回宫中,不过是因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的手轻轻抚了抚腹部,而后轻轻扯了扯嘴角。
若是因着孩子还能见着他,她也是知足的。
说来也是奇怪,她与刘瑾之间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玄学,以至于两人似乎是磁石的同极一般,但凡一人向前一步,另一方则是主动的往后退,退的很远。
如此反复。
不过宋知鸢转身往殿中走时,不经意的往庭院中一瞥,只见宫门两侧悬挂着的灯笼下,映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夜风轻抚,那影子中似是衣带一般的物什便随着风来回的摆动。
一瞬间,宋知鸢红了眼眶。
“姑娘?”香梨见宋知鸢这般不由得慌了神,连忙拿了帕子伺候着担忧道:“姑娘可莫要落泪,对肚子里的皇子...孩子可不好。”
一时口误,香梨立马改了名讳。
“无事。”宋知鸢缓缓走到铜镜前任由香梨为她卸了珠钗,摆了摆手道:“不过是风沙迷了眼。”
次日,还是没有等到刘瑾过来。
因着昨日所见,宋知鸢先前悬着的心很快的落了下来,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在宫里晒着春日的太阳。
“娘娘。”还没在太阳底下待上一会儿,便见李全匆匆忙忙的快步赶过来,面带着喜色道:“娘娘你瞧,看这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