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思始终直记得他,那个大哥哥般存在的人物,那个英俊的,却又锋利的人物。从始至终都不是池中鱼,而是犹如一条遨游在天界的龙!他是那样耀眼,却又那样心狠手辣。
她爹当年在茫茫雪山里救下萧祁墨,也算是他军事上的启蒙老师,或许在他还在漠北时,老头子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誓死效忠,扶持萧祁墨,然而最后呢?终归被此人当做了自己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离思只觉脸布僵硬,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只恨那日遇见子夜,没有第一时间捅死他。
“退后,让你们的弓箭手放下武器,否则我杀了此二人。”
前锋将军说罢,架着她脖子的刀又动了一下,钟离思血管差点被划破,血流得更多,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赵凝大喊:“墨哥哥,救凝儿,救凝儿!”
萧祁墨一双眼睛从始至终没在钟离思身上停留过,反而是赵凝让他心急如焚,他居然浑身都在颤抖。
堂堂中州国皇帝,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死活下了马,还对身后城墙上的兵打了手势,让他们放下弓箭。
“放开她!”
以前离思也知道他说话冷,但从没听他这么冷过。那声音如同地狱里关押已久的生魂,每一个字都足以让人体内的血液凝固。
刀疤男见挟持有效,越发疯狂起来,拔出匕首冷不伶仃扎在离思腿上。
她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扭头冷笑道:“用力点,不疼。”
嗜血之人白了她一眼,那脸上的疤比鬼还狰狞,他斜眼问萧祁墨:“放谁?”
离思清楚地看见萧祁墨喉结动了两下,毫不犹豫抬手指向赵凝,“放她!”
“哈哈哈哈,果然是个多情种。”
刀疤男一把薅起赵凝的发髻,赵凝疼得发出阵阵刺耳尖叫,抖得她珍珠首饰掉了一地!
“你的萧祁军不是很横吗?来啊,你还记得我吗军司马,哦不,皇上!当年被你划脸,被她驱使狼撕咬的我,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说到这里,挟持她的人用力一扯,离思只觉头皮都被扯掉了,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得厉害,她破口大骂:“去你娘的”。
萧祁墨没有多大反应,离思却是大为吃惊,他是——郑淳?
那年他因为被钟离赤诚逐出军队,后来带兵偷袭,而后杀了无辜牧人,还险些杀了钟离思。最后被萧祁墨划烂脸,被离思纵狼撕咬的人没死不说,还做了陈国的将军。
他抓过离思头发,恶狠狠瞪着萧祁墨:“是不是以为我就要放了她?心里乐坏了吧?你做梦!”
萧祁墨随意瞥了眼钟离思,勾嘴道:“把皇后给我,她?随便你处置。”
郑淳迟疑了一下,两个被他拖去挡在自己胸前,形成一个人肉靶子。
萧祁墨又抬眸看了一眼,拳头捏得蹦蹦作响,他不轻易一笑,继续道:“你这么贪生怕死,定也是想寻得一条活路吧?还我的皇后,我不仅为你封官加爵,还许你黄金万两。”
“老子不要,老子要玩游戏,告诉我,这两人你更爱谁?爱谁我就放谁。”
郑淳龇牙咧嘴,很期待对方的答案。
萧祁墨面无表情,依然手指赵凝。
“你少来这套,那年见你不要命地护着这丫头,如今你却说你更稀罕皇后,匡我呢?”
郑淳说着一刀扎在离思肩上,血溅当场,疼得她浑身哆嗦,仿佛身处地狱。
萧祁墨手动了动,眸中没有半点波澜,即便是只狗被这样对待都会叫人心有不忍,可他依旧视若无睹。
他漫不经心说道:“想杀快点,别让朕的皇后跟着遭罪,你用此女威胁朕那就太看得起她了,你知道她全家怎么被满门抄斩的吗?
钟离赤诚原本是我的人,手里握着四十万军权,因为他常年驻扎漠北,地方势力强大,所以我并不相信他。
为夺得兵权,我贬他官职,还写信让他以为我要造反,那莽夫果然无条件相信我,竟带兵入京!
于是我出兵镇压,最后以谋反的罪名杀她满门。此女还是朝廷逃犯,自称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此次追来前线也是为了报仇,不信你问她。你若不嫌麻烦,帮我杀了便是。”
郑淳扯着离思的头发往后一仰,恶狠狠问,“你是来杀他的?”
萧祁墨说的每个字她都记得,每个表情都落在离思眼里,是不屑,是轻视!
钟离思认真回道:“是,不如我们联手一起杀了他,届时你再杀我也不迟。”
“妈的,狗皇帝,禽兽不如。你越是在乎谁,我就要她死!”
说罢她一脚踢开离思:“滚开,不要脏了我的眼睛。”
下一刻人已将剑插入赵凝胸口!
郑淳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他自己根本就不想活,他只有一个目的,十年蛰伏,只为报复萧祁墨,只为让他痛不欲生。
杀不了他,他就要杀他在乎的人。
他听人说皇后受宠,萧祁墨视她如稀世珍宝,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当了皇上后更是第一时间将她封为皇后,为了她从不纳妃。
朕淳一直暗中调查,这么多年,他多少次想要捉萧祁墨这位软肋威胁他,可是皇宫重地他进不去。这次终于等到他带她出征了,可他收到的密报却说:钟离思才是他的心尖上的人。。
以防万一,他将两人都抓了,可他妈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狗皇帝,把人家贬得猪狗不如,杀她全家,钟离思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心尖宠?绝对是赵凝无疑,于是他想都不想,一刀杀了赵凝,即便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他也要让狗皇帝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郑淳高兴到疯狂,可就在钟离思刚被推倒的刹那,一抹黄影飘过,直接扛起她飞身跃上马。
“乱箭射杀!”
萧祁墨一声令下,飞马如窜天猴奔了出去,与此同时几十万支剑构成乌云飘过他们头顶,直射陈国残军,待郑淳意识到中计的时候,身上从头到脚都插满了箭。
就连已经死去的赵凝也是全身的箭。
她与先皇后等人密谋杀了萧祁墨九个未婚妻,好不容易当上皇后。方才在听到萧祁墨拼命护自己时她的一颗心都快化了,那厢一口一个“我的皇后”,她以为自己得到了那人的心。
直到刀子插进她心脏的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这个郑淳,放人怎么可能泄愤呢?所以根本不是萧祁墨爱谁就放谁,而是他爱谁郑淳便杀谁。
也只有她赵凝信以为真,萧祁墨何等聪慧之人,怎么会上当受骗?
这么多年来,萧祁墨纵容她,让外人都以为中州皇后很受宠。可是只有赵凝心里明白,那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他的寝宫她从来没有得到进去过,更何况是碰她?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自己杀了他前九个未婚妻,萧祁墨一直是都知道。这么多年之所以不杀她,原来是要让她做替死鬼,一个替钟离思挡风挡刀的替死鬼!
赵凝死不瞑目,她不甘心,更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从儿时便仰慕着那个人,萧祁墨只能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陈国三千士兵做了陪葬,换得什么呢?
萧祁墨带着钟离思一路狂奔,血流了一地。她虽心乱如麻,却也认得自己要做什么。
还没到那人的营帐,钟离思用力一滚,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去,她滚出很远,勉强站了起来。
萧祁墨第一时间纵下马,也差点摔倒,不知是不是那天阳光太过于刺眼,她看见他眼眶通红,眼里闪烁着泪光。
“钟离思……”
“你过来我就杀了你!”
离思举着刚才自他身上摸到的短刀,目光如炬。
他继续走着,甩手解开自己的护身铠甲:“杀吧,自你一家被牵连那日起,我就成了不可饶恕的人,你要杀我,你要报仇,我都不怪你。”
他越说越近,将胸口直抵在刀尖上,钟离思举着短刀的手顿了一下。
她头痛欲裂,那人说什么她一个字没听进去,萧祁墨浑然不知,再走上前时……钟离思没有任何犹豫,两人亲眼看见那把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中间还传出一声什么东西被刺破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
萧祁墨也不看胸口上的短刀和喷涌而出的鲜血,他嘴里的血也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说话都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