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 张伟民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不过,他还是这样安慰着自己:无论是谁,都是她的过眼云烟罢了, 只有他才有资格跟她一直绑在一起,因为只有他俩的世界是三十多年以后。
上车以后, 林木木始终紧紧抱住自己手里的小包,连觉都不敢睡。
想想来到这扯淡的世道, 她是被写进了吴兰花家的户口本, 但自己是逃出来的, 所以,并没有什么关于她身份的证明, 想去银行开个存折都不行, 只得抱着现金跑来跑去。
而现在包里的现金是她完成第一年目标的希望。
怀里有钱包,对面有饿狼, 对面那只饿狼一直在用直勾勾的眼睛盯着她。
在以前,她觉得这男人愚昧,像动物一样没开化,自然不懂得掩饰自己是什么,也不懂得死死盯住一个人看是不礼貌的, 如今,这人从百山洼出来快一年了,却还是这般毫不顾忌。看来,应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不好改。
“看什么看,你总这样盯着别人看,很不好,你知道吗?”
林木木拿出了生气的架势。
程锦年赶紧收回了眼神。
他又盯着她看了吗?
问题是工友们从来没说他有盯着一个人看的毛病啊,为什么只这女人这么说他?
虽然又被女人吼了,但程锦年还是感觉绝无仅有的兴奋,他做梦都没想到能有机会跟这个女人一起外出。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周围是不住的喧嚣,只他们二人之间一派静好。
他默默地看着她,看她眼皮似要打架,却仍是不肯闭上。
“睏了你就睡会吧,把包给俺,俺给你看着。”程锦年道。
林木木小声嘟囔:“这里边可是我的老命,我哪放心你给看?”
她以前有个粗心大意的毛病,手里只能一个包,拿两个的时候就容易丢一个,何况那男人身边已经有两个大包了,让他看住三个着实为难,她可不想冒险。
程锦年哂笑。
一个看起来比小月都小的女人,却一口一个“老命”。
想到小月,程锦年心情沉了沉。
从百山洼出来,他确是为了要走向外面的世界,走向那个女人可能所在的世界,但是他告诉爹娘,他想出来做工,他想赚钱为小月治病,想为小月打听能治他病的人或者医院。现在已经快一年了,他赚的钱除了维持自己的日常生活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寄给了爹娘。可是,以他的接触来说,却一直未遇到什么能够为小月治病的人。现在爹娘手里是有钱,但他们那样的地方确实不存在什么“神医”,这个女人都说过,不要相信所谓的“神医”能治好小月的病。
想到这话,程锦年抬起了头,见曾经说过这话的女人头点得像捣蒜。
看来真是睏了。
程锦年挪到对面,坐到了女人身边,轻轻将她的头靠向了自己的肩膀,这样能睡的稍微舒服一点。
扭头看看女人睡在他身上的俏脸,感觉心里像有一股暖流划过。
这女人本来就是他的媳妇,他们曾经做过最亲密的事,他曾经在夜里望着她熟睡的脸而痴迷,然后将她抱在怀里进入梦乡。
再见以后,哪怕他每天因为她而身心炸裂,她却再也不肯让他碰触,最让他激动的也就是前些天晚上她那个不再抗拒的吻。
如今,见女人安然地睡在自己的肩上,像只听话的小猫,轻轻柔柔地挠着、戳着他的心。
以前她骗他,后来是嘲笑他、讥讽他,现在这个女人对他是何种心思,他其实说不准,有点茫然。
他只是觉得仿似有点不一样了。
在林木木整个的沉睡期间,程锦年几乎没敢动,他怕把女人给弄醒了。
直到林木木一个支棱醒了过来,程锦年才感觉自己全身都麻了。
林木木支棱是因为被一个噩梦给吓醒了,她梦到自己的包被人抢了。
“我的包呢?”
醒来第一时间便是找包。
程锦年不由一笑,然后将包递给了她。
只见这刚从梦中醒来的女人接过去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是生在贫穷的地方,知道钱的重要性,但是他却不太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将钱看的这么重要。她只是一个女人,却像一个男人那般拼命地赚钱,此时为了包里的钱更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他甚至不太懂,她要这么多钱到底要干什么?
不但自己拼命赚钱,曾经还找过一个有钱的老师。
程锦年想,他确实要努力赚钱了,给爹娘的钱已经足够他们生活,接下来,他要为这个女人赚钱,不管她要干什么,只要她喜欢的,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将包拿好以后的林木木纳闷起来,按说如果她一人出门在外,想着包里的钱,是断断不可能睡过去的,可是,刚刚却真的睡着了,还做了个可怕的梦。
说是不放心这男人看着仨包,最终还是因为有他在身边,而完全放松了自己。
而且……她刚刚醒来的时候,是趴在他的肩上?
“你坐到对面去。”
醒了的女人不再是那只无害的小猫。
程锦年只得挪动自己稍微缓过来的身体,坐到了对面。
人离了她身边,眼睛却又黏了上来。
林木木已经懒得再去表示愤怒,只将头扭向一边,让他看个侧脸。
在程锦年的眼里,这女人的侧脸自然也是好看的。
到达临城以后,他们直接出了站。
“俺们要去哪里?”程锦年问。
林木木答:“先打车去找个宾馆住下,车站附近的宾馆又贵又乱,所以远一点找找吧。”
据她所知,临城将来是生意人往来之地,但生产的工厂到底设在哪里,她并不清楚,所以只能先住下来再慢慢打听。
见这女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竟是不慌不忙,思路清晰,凡事也早有打算,程锦年不由地对其多了一些好奇和佩服,他迷恋的女人在向他展现着越来越多的东西。
“我有点渴了。”
其实除了渴,她还饿了,但是想,还是应该先找宾馆住下,然后再找吃的。
此时她想先喝点水。
“你等着,俺去买。”
程锦年将手头的两个大包放在林木木脚边,就跑着去买水了。
卖水的小摊离着他们只有十几步远的距离。
林木木望着男人跑开的背影,挺拔威武,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她想,那村夫的身材还真是不错。
想完,感觉更是口干舌燥。
确实是渴了。
正琢磨着男人身材和水的林木木,根本没意识到危险已经来到身边,她在车上做的噩梦即将成真。
直到手里一空,包都不见了,林木木也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程大年,抓贼啊!”
喊出这破了音的一声,是在包被抢的大约三四秒以后。
水还没买上的程锦年听到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忘了呼吸。
回身一瞧,却是看见刚才大喊了他名字的女人正追着两个男人跑……
木木的包被抢了?!
程锦年腿比脑子快,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人早就冲了出去。
抢包的两个贼人,个头不高,有些瘦小,跑起来根本不是程锦年的对手。
眼看着就要抓住,两人却迅速跳上了一辆早就停在路边的摩托车。
落在后边的林木木见这一幕,瞬间绝望。
她想的是,摩托车一飞,她的钱指定也要跟着飞了。
如果没判断错的话,估计那贼盯他们很久了,应该从一出站就盯上了她,只等程锦年一离开,便动了手,这种事太司空见惯,她确实是一时大意了。
谁知,下一秒发生的事让林木木从绝望变为了惊恐。
只见程大年那个男人一个飞身跳跃,在两个贼人将摩托车发动起来以后直接拽住了后边那人手里的包。
是她的包!
摩托车加速,程锦年直接被拖了起来。
林木木一下子惊了。
她想喊点什么,却像是有一口血梗在喉咙里,只剩目瞪口呆和恐慌万分。
“程大年,你放手!”
摩托车越来越远,她才终于冲破梗血的喉咙喊了出来。
但那个被拖着的男人是听不到的,他耳边只有一句话,那个女人说这钱是她的“老命”,他不会让人把她的老命抢走的。
摩托车后车座那人见遇到个顽固硬茬,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瞬间将一柄□□掏了出来,照着程锦年的手臂就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