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书中的两大男主角,绮芳哪个都看不上,佘庆丰是个蛇蝎,口蜜腹剑,没有他巧言令色欺骗原主,原主也不会犯下大错;而金镰侃也不逞多让,那就是个蛇精,还鬼畜,自己不想活,其他人也都别活了。
如果她来到这里带着任务,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坚决不做妖姬。
“真不愧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城。”绮芳摸着城墙上的青苔,在心里赞叹。
没想到龙城的城墙、城门竟然都在,不像她曾经拜访过的水乡小镇,被商业化后大部分都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后世很难在国内找到保存这么完整的古城。
视野被粉墙黛瓦所充斥,墙面因为水气而氤氲斑驳,仿佛岁月给龙城涂上了包浆。
玉春江的水流被引到城中,家家有水环绕,水上有石桥,人走在城中,好像游在画里,是最好的水墨粉彩画。
龙城有两千多户居民,东西宽六里,南北长八里,最主要的水道与最主要的商街状元街并行贯穿全城。
绮芳带着小侄女和两个小侄子一进了状元街,首先看到的不是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而是横跨状元街被奇迹般保留下来的六座石牌坊。
高耸的石牌坊,见证着龙城曾经的荣光,这里曾经理学盛行,“以才入仕”,有着深厚的传统积淀。
如此底蕴深厚的龙城,想到它有一天会被大水吞没。
“真是太可惜了。”绮芳轻声呢喃。
第三章
现在是1981年,个体户在这一年被正式发放营业执照,有了官方意义上的承认许可。有着重商传统的龙城人,已经开始放开手脚做起小生意,状元街上临街的门市全部开门迎客,再也不是县供销社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赶上集日,周边乡镇的大姑娘、小媳妇,成群结队来到县城,把状元街都挤满了,站在卖服装的摊位前,喜气洋洋地比试摊主从沪市新上的夏装。
绮芳边逛边感叹,物价好便宜,食材好新鲜,衣服样式吗……摊位上大都是短袖的确良白衬衫配格子裙,这还是沾了沪市这样大城市的光,款式时髦了些,低头看看自己的碎花布衫,哎,大哥别笑二哥。
“姑姑,吃清明粿。”润生站在冒着热气的清明粿摊位前,脚步挪不动了,潮生和沅沅两个也面带渴望仰头看她,勉强忍住,没有开口讨要,被三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望着,绮芳哪能不投降,立即掏钱买了四个。
包好馅料的清明粿被模子塑成小巧的圆饼,饼面上有富贵吉祥的字样,翠绿的糯米外皮有着艾草的清香,内里是细腻的豆沙馅,现蒸现卖,接过用荷叶包裹的清明粿,姑侄四个动作一致,趁热咬了一口。绵软润口,甜而不腻,好吃。
余家人在龙城是名人,卖清明粿的袁奶奶接过绮芳递过来的毛票,关心道:“孩子,头上的伤好了没?没好可别出来吹风,小心将来头疼。”
绮芳不便多说,亮起招牌笑容,谢过老人家的关心,边吃边慢慢往前逛,听到袁奶奶跟隔壁摊位卖青梅子的阿婆在身后说开了。
“多好的孩子哦,被人下黑手,差点丢了性命,听说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到底是哪个缺德的欺负人家小姑娘?”
“出事的地方不是在幽水桥那吗?那地方除非有人图近便过桥回家,平时很少有人走动,当时没抓着人,现在再想找,难喽。”
“幸亏那砖头拍在后面,这要是正面来那么一下,绮芳这花一样的小脸就要破相了。”
“是啊,都说咱这水土养人,我活这么一大把年纪,姑娘见了一茬又一茬,真没见过有比余家孙女长得还好看的,啧啧,谁要娶回家,做梦都要笑醒。”
“姑姑好看,沅沅也好看。”四岁大的小人能听懂夸人的话,对姑姑和自己的美貌都超级自信。
摸摸小侄女头上的小揪揪,绮芳笑着附和,“我们沅沅最好看。”
不出来不知道,龙城太封闭,自己遇害的事情作为城里的大事,已经传遍了。绮芳眉头微皱,这件事直接造成她的到来,而原书并不存在这个情节,是有别的突发原因,她才有此遭遇吗?从那人下手的狠厉程度看,是打着要置她于死地的目的。原主就是一单纯的小姑娘,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呢?这件事太奇怪了。
可惜当天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有人在背后对你虎视眈眈,终归是个隐患,绮芳提醒自己这件事必须时时放在心上,以后走夜路一定要小心警惕。
忽然听到有个尖利的嗓音加入了袁奶奶她们的议论,“正经人家的姑娘谁钻那么偏的巷子,要我说啊,这是小狐狸精勾引男人被发现,怕被游街自己导的一出苦情戏,要不那人怎么到现在都没被抓到?你们可别被骗了。”
这么说太过分了,今天是集日,街上这么多人,这女的目的明显,就想当众败坏自己的名声。
龙城人传统守旧,有些人家现在儿女婚嫁还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规矩。保不准有人信以为真,她可不想过那种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
谁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
绮芳回过身,看到一高高壮壮的中年妇女,肉脸上快要被挤没了的小眼睛正对自己闪着凶光。以前的记忆时断时续,她还真不认识这女的。
潮生虽然没听懂这女的说什么,但小家伙认识她,大声提醒绮芳,“姑姑,她是大坏蛋,住我们家的房子,揍她!”这个女的就住在他家后面,每次碰见都骂他们。小家伙最近没少听绮芳讲西游故事,崇拜孙悟空,小暴脾气被点着,想把这胖子当黑山怪除掉。
果然不是好鸟,原来是鸠占鹊巢住余家房子不走的厚脸皮,谁给她的胆子,住余家的房,骂余家的人。绮芳拍拍快气成小河豚的潮生的圆脑袋,“去给姑姑捡块石头。”
小潮生特别卖力,直接把人家卖种子压摊位布角的半块砖头吭哧吭哧搬了回来,“姑姑,给。”
卖种子的大爷促狭,不但不阻止,还冲绮芳挥拳,给她鼓劲。
“姑姑,加油,揍她!”沅沅和润生也挥起肉拳头给姑姑加油。
胖女人也就是刘满娣见余家的小丫头手里颠了块砖头朝自己走过来,胸脯抬了抬,威胁道:“说话又不犯法,你要敢打我,我就让人把你抓起来。”
你想多了,法律人人生准则之一——能动嘴绝不动手。
绮芳在刘满娣面前站定,“你既然说到犯法,那我就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犯法,知道什么叫诽谤吗?”
“诽谤?”刘满娣机械地重复,被从没听说的新词搞得反应慢了半拍。
“不知道?看你信口开河就知道你是个不懂法的,来跟着我背,‘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就是诽谤。’”绮芳向刘满娣眨眨眼,接着说:“情节严重可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论战一大技巧,先扔个炸.弹,把你炸晕才好接着说(忽)理(悠)。
旁边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发懵,“诽谤?”
还真有人想起来了,“我们村口的大喇叭去年宣传了一个月刑法,好像那里面说过这个词。咱就听个热闹,余家姑娘有心,都记住了。”
刘满娣张着嘴忘了反应,没注意,右手被塞了一块大砖头,就听余家牙尖嘴利的小贱人笑眯眯开口:“来,拿着这块砖头往你左耳朵后面软骨这个位置砸,伤口要呈凹陷性骨折,要流足四百毫升血,别砸太重,小心脑浆跟着一起迸出来。按着我说的这个标准砸,你手上要是可以一点血不溅,你的诬陷我也认了,否则……”
“我好好的往自己脑袋上拍砖,我是傻子吗?”
“那我是傻子吗?”绮芳收起笑容。
刘满娣被怼得无话可说。吵架不就是使劲往对方身上泼脏水,使劲骂娘吗?她突然发现她不会吵架了。
“哼,你要是敢拍我还敬你够胆量,今天就算你翻着花样往脑袋上砸砖也砸不出我说的效果,因为不、可、能、做、到。
大夫说了,耳后这个位置是动脉,砖头砸上去,血直接喷出来,所以我才留了那么多血,我如果真是自己砸的,我掉到河里时间又不长,那么短时间,手上的血不可能全被冲掉,送到医院时,我双手干干净净。我说没说假话,公安局有记录,不信你去查。我如果没说假话,那就是你在捏造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