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白月光当外室(75)
裴焕适时展露愧疚,弯着腿要跪回去,萧祁谨托着不让,他便又是感激又是悔恨道,“微臣这次委实做的太过,原本微臣是打算瞒着陛下,等大婚那日再与陛下全数说清,但没想到陛下提前得知……”
萧祁谨嫌啰嗦,挥手道,“你那点事能瞒得了谁,下午朕就听沈爱卿说了,原也算不得大事,只你没出息还藏着掩着,他都叫你妹婿了,朕还傻的不成?”
裴焕眼下微暗,淡笑着露出憨涩。
萧祁谨审度着他,扯唇道,“先时朕本想给你和阿妤赐婚,阿妤倒是爽利,说要自己做主,结果后面就没了音讯,你们两个人一同长起来,朕将阿妤当亲妹妹待,看你稳重才打算给你们牵红线,谁知你心底有旁人了,朕再不明事理也没法叫你伤心。”
裴焕微含歉意道,“钟小姐为人果决,性子耿直,又是那般尊贵出身,微臣这样卑贱的人着实配不上她。”
从泥地里爬上去的人纵使后面再显赫,根子里却自卑,再奢侈的修饰也不能抹灭,那些曾经的灰败嵌刻在他们的骨髓中,到死都摆脱不掉。
萧祁谨看得清,同情的拍他肩膀道,“也就你自个儿在意,谁还记着你的过去?”
裴焕仿佛陷入过去的回忆里的,一脸恍惚。
萧祁谨的怒气消没了,温和道,“定的哪天?”
“这个月二十八,”裴焕回道。
萧祁谨促狭的笑道,“这么急,新娘子岂不是要在闺房里哭好几天?”
裴焕微窘,呆呐道,“她见到微臣就哭,微臣已经习惯了。”
萧祁谨往他脸上疤痕瞅,心想,是个女人估计都能吓哭。
裴焕疼得发木,身体也不自觉在抖。
萧祁谨看出他快站不住,连忙叫人将他扶住,对他道,“放你五天休息,好好准备婚礼,朕到时候过去,可不想看到一个病怏怏的新郎官。”
裴焕匆忙又拜倒在地,给他磕了三个头,嗓音里满是感激道,“微臣多谢陛下体恤。”
萧祁谨张嘴打了个哈欠,甩过袖子扭身回殿内。
这一晚裴焕被人抬回了府中,他背上鞭痕交错,虽是被包扎好了,绷带上也能看到血透出来,瞧着伤重。
沈初婳看他伤成这样,抱着他一顿哭,逮着萧祁谨痛骂道,“他一个皇帝随随便便就打人,这样残暴不仁,你那会儿就不该替他效命,丝毫没把你当个人看。”
裴焕揩掉她的泪,笑着道,“好歹没叫他拆散了我们。”
沈初婳脸红起来,绞着手指道,“他怎还干这种勾当?拦别人成婚也好意思。”
裴焕道,“沈湛明助力了不少,可惜陛下还是顾念我,只要我一日为陛下所用,他就不能把你从我手中夺走。”
沈初婳褪掉木屐睡到他身侧,担忧道,“沈湛明在暗,我们在明,他不会停止的,先前的事他全知道了,现在他指定会寻机报复我们。”
裴焕将胳膊搭在她腰上,缓慢道,“你成了我的夫人,他再报复也没办法将你我剥开,等我摸清楚他的底细,绝不会容他再世。”
沈初婳欢悦的朝他靠了靠,覆唇吻他一下,微声道,“陛下是不是不想叫你娶我?”
她还记得钟沐妤说过的,陛下想给他们两个人赐婚。
裴焕的手掌覆在她面上,爱惜的摩挲着道,“我跟陛下说,你是被我强娶的。”
沈初婳腼腆的歪着脑袋让他抚脸,磕巴声道,“……我们成婚那日,他会来吗?”
“会来,”裴焕活动一下肩骨,阵痛让他皱住眉头,他点点沈初婳的鼻尖,“你要装作被迫跟我拜堂成亲,你拿手的,到时候不能露出破绽。”
沈初婳伸着手指推他,难为情道,“那你也要装吗?”
装恶霸,抢她下花轿,抢她拜堂,再抢她入洞房……
她用手挡住了脸,羞涩的往他怀里躲,“你好坏。”
裴焕噙着笑,将她牢牢扣在怀中。
油灯烧尽,屋内漆黑一片,又是一夜好梦。
转眼到了二十八,裴府提前将府里布置的喜庆,从前院到后院红绫挂满屋廊,大红灯笼也随处可见,仆从丫鬟都换了新衣裳,人人胸前绣了两朵红花,站门边面带笑迎着客人进来。
萧祁谨来的迟,快黄昏时才到的裴府,裴焕着一身喜服立在台阶下,那素日冷峭的面容也称出了喜气,他先给萧祁谨弯身下跪,被萧祁谨扶住道,“今个你是新郎,免跪了。”
裴焕微赤脸笑了笑,“陛下要不然先进门?”
萧祁谨摇手,侧头瞧一众客还跪地上,便叫人都起来了,他往四周看一圈,见着沈湛明立在边角处,便冲他招手道,“沈爱卿怎么孤零零搁那儿站着?朕看你落寞,莫非舍不得妹妹出嫁?”
他说笑话的,嘴里还扬着乐。
沈湛明和裴焕碰了个面,互相意味深长的露出笑,沈湛明交握手低低道,“怎会?舍妹能嫁给裴大人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句话讽刺性强,萧祁谨啧了一声,才要说,轿夫抬着花轿快速跑过来了,花轿砰的落地。
萧祁谨忙对裴焕道,“去迎新娘吧。”
裴焕欠一下腰,径自走到花轿前。
喜婆朗声道,“请新郎官踢轿门。”
裴焕照着话伸脚踢了踢轿门,那轿门没开,他又踢了一回,还是没开。
四周原先还哄闹就都安静了。
裴焕面上显出些许尴尬,他抬脚继续往门上踢过,这时门终于开了,沈初婳盖着红盖头被身后的红锦推出了花轿,她两只手还死死的抓在门框上,极不乐意下去。
裴焕矮身下去握住她的手将人直接腾抱起来。
沈初婳细微挣扎着,白净的手摁他肩,头稍稍偏一点,谁都看的明白她抵触。
萧祁谨勾一边唇笑,挪腿率先进府去。
裴焕通身放松,沈初婳感触到,便也乖乖攀着他的脖子任他抱自己跨过火盆入府里。
入府后就是拜堂,缘着裴焕没有父母,萧祁谨又在场,沈长鸣和魏夫人自不敢和他同座,遂只能站在桌边。
有君王在,拜堂就不能等同寻常,要先敬君主,才能再行礼。
裴焕拽着沈初婳跪到地上,喜婆在耳边唱声道,“一拜陛下!”
裴焕和沈初婳磕头下去,萧祁谨斜靠着椅子安心受礼。
他们磕完,两边丫鬟奉茶到他们手中,裴焕先敬茶给萧祁谨道,“陛下请用茶。”
萧祁谨接过茶喝一口放到桌边,随即看向沈初婳。
沈初媜端起茶颤声道,“陛下请喝茶。”
这声儿真好听,娇怯绵软还带着哭腔,配着那两只举在他面前的青葱白手霎是惹人注目。
该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可惜嫁给了莽夫。
萧祁谨略表怜悯,但还是替裴焕高兴,取个漂亮人儿,往后也能把榆木疙瘩捂热,说不定他回头赐别的女人裴焕就不拒绝了,毕竟好东西到手就不容易珍惜,还是放远的香。
他吃过茶,喜婆再依次高声道,“二拜高堂。”
裴焕带着沈初婳转向沈长鸣和魏夫人叩首,沈长鸣难得张嘴笑,魏夫人也热泪盈眶。
两边丫鬟又送上茶,裴焕和沈初婳举茶叫二老喝过,这一礼算过。
“夫妻对拜!”
裴焕拉着沈初婳的手转过身,在她挣动时低头拜倒,沈初婳随着他轻轻一扯,两人将头磕在了一起。
礼成了,他们终于成了夫妻,她是他的夫人,他是她的夫君,即使有豺狼环伺也不再惧怕,没人能把他们分割开。
随着喜婆的一声“送入洞房,”满客欢呼。
裴焕挡着众人的面将沈初婳搂住,她拧他手,指头慌乱的在他手背上挠,偏又像撬不动,裴焕连拖带拉的将人快速带出了堂屋。
满屋子宾客哄堂大笑,都等着萧祁谨发话散开吃席。
萧祁谨抚着唇,开口道,“都吃去吧,不必在朕跟前杵着。”
各人便都退出堂屋,去了前院入席。
萧祁谨转了转脖子,汪泽走上前道,“陛下看您累了,要不回吧?”
萧祁谨说了个不字,起身朝外走。
汪泽摸不出来他什么意思,问也不敢问,只能随在他身后。
萧祁谨一出来就见到沈湛明候在廊下,他着一身青衫,头戴儒冠,长身玉立的站在月下,只叫人叹一句翩翩公子。
萧祁谨转步沿东边走,沈湛明随在他身后,安静的仿佛是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