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洲心事(20)
季凯风便如实回答:“伯母心脏不舒服,上楼休息去了。”
他哥简单说了句知道了,让他陪着娜娜在客厅玩儿,自己上楼去照顾白母。白母的身体是真的不好,连晚饭都是余阿姨送上楼吃的。
季凯风就一直在会面对白父的忐忑中度过了一晚,至于白父一直没回家的事,不知道他到底是该侥幸暂时躲过了那折磨人的会面还是反而为他哥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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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人不能沉湎于过去
该来的还是会来,但不一定都是坏的,至少季凯风没想到自己没能引起白父丝毫的兴趣,只得到了白父眼神一个短暂的停留,白父直接跨过他上了楼。
季凯风一个小孩子对白父那种威严的长辈是有畏惧心的,他哥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背,跟在白父身后一起过去了。
白母和白娜娜都全心全意接受了季凯风成为家庭的一份子,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两父子之间的谈话进行了很长时间,在这里季凯风是绝不敢像在他们的小屋里那样偷听的,不过他敢去白澈房间里呆着。
白澈的房间明亮宽敞,摆设简单,季凯风摆弄着书架上的一个花里胡哨的小玻璃瓶,这一看就是白娜娜送给她哥的小玩意儿。白澈的房间过于简洁了,季凯风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在第一层抽屉里找到一叠叠的字帖纸,被他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翻看。
在这些字里仿佛能看出他哥成长的过程,字体从张扬收敛成柔和,最后成形的笔锋如同千万年之久的地壳运动中绵延而出的积雪山峰,静静矗立。
季凯风用指腹摩挲着每个字,不知道是什么经历造成了他哥的这种变化,这是他无法参与的成长时光。
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里收拾起了一叠奖状,正在季凯风要拿出来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他手一抖缩了回去。
季凯风回头,他哥走了进来,看见打开的抽屉也没生气。倒是季凯风有点尴尬被他哥发现了他擅自翻东西的行为,只好掩饰了一句:“我都不知道哥你这么厉害……”
白澈经过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外面清新的空气流进房间,顺手揉了揉他的头:“人不能沉湎过去,成就也好,低谷也罢,都是回忆和沉淀,但不能成为你的未来。”
接着他哥又加了一句:“人也是,陪伴你成长的人在某个人生节点总会离开。”
虽然这句话很可能来自于白澈自己的经历,但季凯风总觉得他哥后面这句话让他心慌,一下扑到他哥身上把人拽倒,要哭出来的样子:“哥你不要我了吗?”
白澈无奈地把小崽子从自己身上抱开:“瞎想什么呢。”
正巧余阿姨在楼下喊吃饭了,季凯风被牵着下了楼。餐桌上的晚餐很丰盛,电视里的节目很热闹,白娜娜也很欢闹,可季凯风总觉得这顿饭气氛让人窒息,特别是白母和白父之间。
可能因为大儿子回了家,以及书房里那场很长的谈话,白父在家逗留的时间多了些。一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白澈没有忘此次回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带季凯风去看看他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的故乡。
袁阿姨在国内闲的慌,非常乐意地给三个孩子报了旅行团一起去西南边的天府市玩儿,甚至还带上了她的小侄女儿。
季凯风发现他哥老喜欢把他往小女孩身边丢,比如坐车的时候一定会把挨在身边的他强行抱去袁阿姨小侄女儿的座位旁边,美其名曰锻炼社交能力。
以至于季凯风全程都黑着个脸,把小侄女儿都吓哭了。季凯风观察到他哥抿起的嘴,最终妥协了,和小侄女儿好好相处。
除了这不情不愿的相处,季凯风也深深被新鲜的风景和玩意儿吸引了。天府市的生活悠闲,有许多古街,也有极现代的商业街。这一个多星期他们就在这片乐土上吃喝玩乐,夜市上的各种甜辣小吃香的季凯风舌头都要掉了。
白澈坏心眼儿的拍了很多吃的小视频发给苦守在“荒芜边疆”的唐艾,什么串串啊,麻辣小面啊,水饺啊,糖葫芦……可把唐艾馋哭了。至于他们回去后遭到唐艾猛烈地西北美食反击,那是一个月之后的后话了。
连续玩儿了四五天,两个小姑娘和袁阿姨的精力不够用了,早早回了宾馆歇息。他哥领着季凯风出来逗留在古街紧邻江边的茶楼上。
天府市的夜景很美,少了分白天的繁闹,多添了一分宁静。这也是这么多天马不停蹄赶路游玩以来,季凯风好不容易停歇下来坐在他哥身边。
茶楼设计的很别致,他们坐的二层小楼窗口有一棵柳树,夜风吹起了柳枝飘进古色古香的木窗,也吹开了他哥衬衫的领口。他哥随意抚了下领子,给季凯风添满茶水,又推了刚端上桌的紫薯蛋糕到他面前,漫不经心地问:“玩儿的开心么?”
季凯风点点头。
白澈大概也有点累了,手肘靠在窗棱上撑着头:“你会有能力在更广阔的世界精彩地生活,但我想着有机会也应该带你回故乡来看看,然后你能选择今后你想生活的地方。”
季凯风只是低头吃着蛋糕,他其实不需要多广阔的天地,只想他的小天地里能有他哥一直在他的生命里。
他的童年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暖,突然之间被爱护了,会本能地想要紧紧抓住带给他温暖和庇护的人,极度害怕失去,甚至渴望能独占这份温暖,这就是一种简单的补偿心理。
白澈望着狼吞虎咽蛋糕的小崽子,无声地轻笑了一下转头去欣赏挂在夜空的满月。季凯风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他哥的侧脸,白澈本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就算他敏感地能感觉到这份温柔对他足够收敛,无意之间流露出的本性却不会改变。
季凯风也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如果这世界上真能像诗里写的那样,但愿人长久——就好了。
回国假期终于只剩一个星期的余额,可这一个星期却过的惊心动魄。他们正好碰上白父的四十大寿,季凯风想这也是为什么白澈想他们先回来一个月,唐艾再后一个月回来。
可白父的四十大寿在大儿子因为那个女人的出席而骤然离席中尴尬进行了下去。在场的叔叔阿姨们也觉得尴尬,嘴上张罗着宴席继续,心里有看热闹的,也有感叹白父怎么老来昏聩的。
白父明智了大半生,商场得意,还教出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偏偏发疯了似地迷恋上那个女人,连名声和家庭都不顾了。所有来贺寿的人纷纷交头接耳,探听对方是否知道更多内幕。
白父自然气坏了,白澈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却在这种场合下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父亲。白澈有他自己的原则,明显这件事已经严重越了界,挨了回家后的白父重重的一耳光,依然在书房指责他父亲的昏聩行为。
白母和白娜娜在白澈提前的安排下让余阿姨带了出去,最终的争执在白澈担心她们回来和白父愤怒的摔门出去而结束。
季凯风躲在房间里并不知道白澈被扇了,直到他从楼上看到白父开车离开的背影,才赶忙跑出去找他哥。最后在小阁楼里找到他哥,他哥看见季凯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溜进来,偏过头藏住被扇出血的嘴角。
“小风,自己去厨房先弄点水果,听话。”白澈现在有点耳鸣,想支走他,却被上前的季凯风发现了脸上的红印。突然有一团火在季凯风心中烧了起来,他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哥!他想找到那女人,然后……然后……
季凯风第一次没听他哥的话,反而上前用小手触碰他哥的侧脸,被他哥躲开了。接着白澈叹了口气站起来,牵他的手去厨房,让季凯风帮他弄点东西吃,自己拿出冰块冰镇一下脸,毕竟不能让他妈妈和妹妹看到。
季凯风也愤怒的发抖,橘子皮都快被他扯成碎片,他哥不知道什么望了过来,掰过他的肩,眼睛认真注视着他:“别做任何傻事,知道了吗?”
白澈好像很了解他的想法,季凯风脑子里就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幻想了无数个片段,却悲哀地发现以他现在这么弱小的能力,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