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堂堂一个女皇,眼下简直是左右为难,她想带季凉回京,季凉不同意,执意要去前线,她要继续前行找郁瑾,却也丝毫不知道她这个皇妹在哪里。
她咬着牙恶狠狠地想,要不是这丫头从前乖巧,在她夺权一事中又出力许多,真想把她丢在西域,让她自谋造化算了。
郁瑶这厢正在头疼,刚要同玉若商议,却听外间传来驿丞的声音:“巡按大人,您在厨房里不在?”
她赶紧收了声,应道:“我在,什么事?”
“搅扰您了,是那天那位公子,有事想求见您。”
哪位?郁瑶愣了一下,才恍惚想起有这么档子人来,从厨房雾气里走出去,问那驿丞:“可是前任县令的公子吗?”
“正是。”驿丞俯首哈腰地笑,“就在前厅里等您呢。”
郁瑶心里很疑惑,这大雪天的,寻常人都不乐意出门的日子,有什么事非得见她,但还是几步绕到了前厅,就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在外面的雪光映衬里,他即便裹着羊皮的袍子,身形也十分单薄,走近了看,头顶和肩上都落满了雪花,脸冻得红红的,显得有些可怜。
郁瑶不由问:“公子,不知冒雪前来,所为何事?”
对方含羞笑了一下,举起手中包袱,递到她面前,“我想着,前些日子送的点心不多,大约已经吃完了,也不知合不合大人的口味,这回换着法子又做了些别的,请大人尝一尝。”
“……”
这忽然一下,倒闹得郁瑶有些尴尬。
点心这种东西,收一回是谢礼,一而再再而三地送,就显得不那么必要了吧。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她斟酌着道,“那日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这样客气,倒要令我于心有愧了。”
直到这里,她还以为,或许对方只是毕竟淳朴,那日里妹妹冲撞了她,不知该怎么表达歉意,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一次次送自家做的点心来。
但是她话音刚落,对方却忽地上前一步,陡然贴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将布包袱塞到了她的手中,四手相碰,只觉得对方的手像冰一样凉。
她惊了一跳,又觉得骤然躲开太失礼,于是就见对方用水光盈盈的眼睛看着她,轻声道:“乡野粗鄙之物,大人若是嫌弃,也是应当的。”
这……是要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4 16:13:31~2020-11-15 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谁谁了啦 5个;苏柠与鹿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纳他为侧室
郁瑶一时之间大窘, 碍于颜面,却也不好意思一下退开,毕竟对方还是一个弱男子, 不是洪水猛兽。
她干笑了两声,道:“公子误会了,这原是你的一番心意, 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会嫌弃。”
那少年听了,方才还凄凄楚楚的脸上, 绽出一丝笑意来,抿了抿唇角, “大人心胸宽广, 正直仁厚,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郁瑶心说,不过是收不收一包点心的事, 倒也不至于他夸赞得这样情真意切,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她如何英明神武,为民除害了呢。
她被这一出闹得心里发毛,只想着如何敷衍两句, 尽快逃脱。
却不料,对方大约看出了她神情中的意图,与她相碰的手非但不退开, 反而一把握上了她的手背。
他大约是在外面行路久了,双手冰凉,激得郁瑶心里一颤。
“公子……”她为难道。
少年婉转抬眼看了她一眼,声音轻轻的, “话说起来,这几日来,我还不曾告诉过大人我的姓名,实在是失礼了。”
尽管郁瑶实在也并不想知道,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敢问公子芳名?”
“我家姓柳,单名一个荫字。”
名字倒还挺雅致的,无奈此刻这个缠人的劲头,实在令人头疼。
郁瑶匆忙道了一声“柳公子幸会”,便想找准时机溜走,不料这柳荫脚下一动,旋身拦在她面前,将她去路拦得死死的。
她心里不耐已极,只是碍于对方是个男子,母亲又是在任上去世的官员,家眷没能得到妥善照料,显见得是大周朝廷的失职,因而不忍心对他疾言厉色。
只能按捺道:“不知柳公子还有何事与我说?”
柳荫的目光闪了一闪,脸上分明含着一丝怯意,却像鼓足了勇气一样,昂了昂下巴,“依大人所见,不知我还能入得了眼吗?”
“……”
郁瑶一时之间完全愣住,怔了片刻,才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柳公子?”
柳荫的脸颊涨得通红,几乎像要滴出血来了,倒衬得他清瘦的脸是有了几分面若桃花的意味,他一双眼睛执拗地盯着郁瑶,暗含秋波。
“草民家贫,无依无靠,带着妹妹艰难度日,尝尽冷暖,从未见过如大人这般宅心仁厚的女子。那日幼妹冲撞了大人,大人非但丝毫不曾责怪,还对我以礼相待,从那时起,我便认定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他抬眼悠悠看了郁瑶一眼,含羞带怯,“若是承蒙大人不弃,我,我愿……”
这时,郁瑶眼看着他的背后,玉若正端着药从厨房里走出来,恰好将这段话听进耳朵里,顿时大张着嘴,用一言难尽的目光与她对视,仿佛十分犹豫是否该将自己埋进地里去,假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在心里暗骂,这丫头也不知道察言观色,过来帮个忙,只能自力更生,带着发僵的笑容道:“蒙柳公子错爱,令在下受宠若惊,只是我已有夫郎了,只怕辜负了公子美意。”
她心道,话说到这个地步,想必已经十分明白,却万万没想到,这柳荫轻咬了咬下唇,声如蚊蚋,却坚定得很。
“草民何德何能,敢奢望正夫之位?我只愿以小侍之身,侍奉在大人身侧,以回报大人的恩德,便知足了。”
郁瑶听着这话就十分离谱,她至多不过是没有怪罪他妹妹,又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如何连回报恩德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忍不住微眯了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他这般急切,宁可屈居小侍,也要留在她身边,莫非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却在此时,她忽地听见玉若低低惊呼了一声:“季……郎君,您怎么下来了?”
郁瑶猛一抬头,顿时心陡然狂跳,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泼到脚底。
季凉站在楼梯上,静静地望着他们,形容平静,脸色煞白,只仿佛画上的人一样,一言不发,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郁瑶意识到眼前是何等情形,顿时头皮都要炸开了。
柳荫就贴在她的身前,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双手还握着她的手,此情此景,若说是毫无关系,连她自己听了都不信。
她慌得心都快跳了出来,也再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一把撇开柳荫的手,就要往前跑,喊道:“阿凉!阿凉,不是这样……”
她顾及着对方毕竟是个男子,没有好意思用多大的力,因而一推之下,竟然没有将他推远,那柳荫也算是毅力惊人,踉跄了两步,竟还挨上前来,执着地将手中包袱往她手里塞,口中道:“大人,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郁瑶也着实不明白,世间怎有这样不顾羞耻,一味纠缠的人,但她心思全系在季凉身上,正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与他推脱了,顺手接过来,便往前飞跑。
季凉方才站在那里,仿佛泥胎木偶一般,一动不动,这会儿见她赶过去,才好像突然回过神来,转身就要匆忙躲避。
然而他却忘了自己站在楼梯之上,返身举步之间,被台阶一绊,便止不住地向前跌倒下去。
“阿凉!”郁瑶心惊胆战,将包袱往玉若怀里一扔,扑过去将人抱住。
季凉脸色雪白,倚在她的怀里,并不挣扎,只是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低垂着眼帘,只不肯看她。
她怕得乱了方寸,只知道搂着他一叠声问:“哪里伤着没有?有没有难受?”
季凉连眼神都不移动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地上,仿佛对她的问话充耳未闻。
其实他跌得并不疼,腹中也不觉得如何,只是心忽然冷得厉害,前厅门外的风雪一阵阵吹进来,扑在他的身上,却也比不上他心底寒意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