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走了更好!顾青薇简直要高兴得跳起来。
马车大约又行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到达了万佛寺,寺庙辉煌庄严,寺门外一百零八阶台阶,比之其他寺庙皆要高上许多,拾阶而上,真是步步艰难。奇楠翁主由丫鬟们搀扶而上,籽玉扶着顾青薇稍后一步。无论如何都是弱女子,等到奇楠到达寺门时,已经气喘吁吁。顾青薇也是头一次到万佛寺,登顶的时候也是脸颊嫣红,稍微气喘。顾青薇叹了口气,最近她懒了,这么点路就走不动了,还真是应该加强运动才好。
“哥哥们也真是,非要来这儿作甚……”奇楠哪里走过这么多的路,往日稍稍远一些也要坐轿子的。
顾青薇不好说什么,也只是报之以微笑。
侧门打开,一个小和尚赶忙朝他们行了一礼,“施主,池公子已经在里面等了,请随小僧来。”
顾青薇等人走了许长的路,兜兜转转,转过最后一个角门时,眼前的景色竟是豁然开朗。成片成片的红梅正在烈焰盛开,如火翻飞,一眼望不到边。带路的小僧已经告辞离去,奇楠显然熟悉这处,拉着顾青薇穿过梅林,向其深处走去。不消片刻,梅林之中就倏然出现一座暖亭来,而池青扶着栏杆,一脸笑意,朝着他们遥遥招手。
富家贵公子,享受极度荣华富贵,浸淫在滔天的欢乐场里头,却能养得这样跳脱且眼神清亮的样子,实在是分外难得。见到池青,顾青薇总是会忍不住想到自家二哥哥,油然生出一丝亲切感。
顾青薇抿着嘴角偷偷笑着,忍不住多看了池青几眼。猛然间一道锐利的视线投过来,顾青薇生生抖了一抖。她敛目凝神,也不敢探究是谁的目光?毕竟高位权贵者多是性情多变,心思诡诈,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等到进入暖亭中,一股青竹的淡香就迎面而来。暖亭内,宋黎却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他正坐在桌前,摆弄一桌的茶器,氤氲的水雾之间,宋黎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柄红木茶勺,搅荡水波。
“二哥哥于茶道上无人能及,轻易不露手的,今日得见,可真是幸事。”奇楠拉着顾青薇入座,“你别嫌我多夸二哥哥,我瞧得公子里头,论文才、人品,还是相貌、行举,可再没有比得上二哥哥的。”
“你眼里头就只剩二哥哥,还真没把我放在眼里头。”池青噘着嘴,一屁股坐在宋黎旁边,颇有一副绝不落败的架势。
“三公子风采绝绝,自然也是极为出众的。闺中姐妹谈及三公子,皆是心生仰慕之情。”顾青薇脸上带着点点笑意,诚恳道。
“当真?!”池青显然很是受用,双臂撑着桌子就将身子探了过来,险些撞到顾青薇。
“那你们又是如何评价我的呢?”宋黎将一杯清茶放在顾青薇面前,发出一声轻响,顾青薇的心也随着这响动轻轻一跳。
奇楠抬眼觑了一眼二哥哥,心中纳罕,他可不是这样的人。奇楠又看了一眼顾青薇,心中似是了然,又觉诧异。
顾青薇盯着茶盏,心里头就有些烦,方才那些话都是编的,你这突然发问,她该怎么答?照理来说,随口编出些夸人的谎话是很容易的,可顾青薇竟然一下子卡壳了,不知从何说起。
宋黎眼睛盯着顾青薇一瞬不瞬,似乎无论如何都要得到顾青薇的答案。场面一时安静,逐渐尴尬起来。
“二哥哥就是这样不解风情。小女儿谈论的肯定多是我这种风雅倜傥的公子哥,像哥哥这种天天埋头俗世、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人家自然是不喜欢谈论的。”池青声音略有些埋怨的意思,“自个的缺点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让人家说出来尴尬呢。”
顾青薇嘴角紧抿,却还是微微一翘,显然在憋着笑。这点子小动作哪能躲过宋黎,他嘴角一勾,又转头看着池青,笑容分外温柔。
池青却陡然生出一身冷汗来。宋黎人称笑面虎,他笑得越是好看、温柔,其手段越是狠辣决绝。
第 12 章
“顾小姐,你可有小字?”宋黎突然开口,顾青薇稍稍一愣,小字与女子来说是极为私密的事情,是不与外人道的事。她顿了一顿,道:“没有。”
宋黎不置可否。顾青薇只觉得这男人肯定不信,就又强调一遍,“我真没有。”
小字一般是在女子及笄的时候长辈所赐,可是顾青薇及笄那年,刚好庶务缠身,及笄那天,她还女扮男装,在去昌北的路上。后来因为诸多事情,候府也并未给顾青薇补办这个。及笄?她压根就没能及。
顾青薇仔细咂摸了下,仪式都没举行,这是不是说她压根就没成年?
顾青薇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宋黎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能无声地叹息,顾青薇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总是琢磨不到。
待到下山的时候,顾青薇看着崎岖的山路,也不知道奇楠是如何想的,为什么好好的道不走,却非要走这样的路呢?而且,既然是要回去,怎么自己就跑没了影,连带着池青也没了影子,单单剩下他们俩……
“你的脸怎么了?”
宋黎突如其来的开口,让顾青薇惊了一下,她思量道:“不小心伤的,倒也无妨。”
宋黎从袖中拿出一瓶药膏,递给顾青薇,“活血化瘀,又能养颜益容,你拿去。”
“这太贵重了。”顾青薇连忙推辞,“等过几天自然就好了,用不得这样的。”
可宋黎哪是能随意拒绝的人,他站定,也不顾及什么,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将顾青薇的脸抬了起来,另一只手指沾了药膏,轻柔的涂抹在她的伤口处。
两人离得如此接近,顾青薇都可以轻易听到他的喘息声,以及淡淡的,似药似花的气味,“二公子与我有意?”
宋黎听顾青薇如此露骨的质问,也不回答,只是眼中墨色渐浓,幽深沉寂,仿若多看一眼也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顾青薇心中了然──这混蛋根本就不是看上自己了,只是贪图新鲜,一时兴起。再看宋黎时,顾青薇眼中就带着些许冷意,“二公子待我如此轻薄,可当我是随意的女子?当真可笑。”
顾青薇心中愤愤,男人都是王八蛋,好看的男人更是千年王八蛋。她一把扫开宋黎的手,希望挣脱桎梏,却不想宋黎是万年王八蛋加鬼难缠,两手抓住顾青薇的胳膊就按在了桃花树下,飘落一身桃花。宋黎倾身而上,用大氅将顾青薇团团罩住,强迫她贴上自己的胸膛,一双眼睛饿狼一般牢牢盯住顾青薇。
只见她稍稍慌乱之后,就是奋力挣扎。顾青薇总是很会审时度势,见到挣脱不掉,也就不白费力气,只是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他。她眼中,自始至终清明一片,无羞耻,无惧意,只有满满的愤恨与厌恶。果然,那些温顺与娇羞全是假的。
“现在也就不装了?”
宋黎声音中的调侃之意惹怒了她,顾青薇冷哼一声,“同床共枕十余日,还有什么好装的。”
原本的点点旖旎,如潮水般退去。宋黎面容肃然,下颌线变得冷硬,一双眼睛满是戾色,他五指扣在顾青薇纤细的脖颈上,慢慢收紧。
“你不怕死?”
“怕。”
宋黎拇指按在她的动脉上,用力掰着她的脖颈向前,迫使顾青薇与他紧贴双面。淡淡的说不上名堂的香气再度袭来,钻进他的身体里,勾扯得他心神恍惚,“顾青薇,会出人命的。”
“你不就是为了试探我才来的吗?我索性告诉你,不是更好?”那时候的顾青薇还不明所以,只当宋黎是要结果她的性命,她垂着眼睑,声音淡然,颇有种无惧生死,超脱世外的架势。
“什么时候发现的?”
“芙蓉居,我撞在你怀里头,瞧见你耳边的一颗浅痣。”顾青薇声若蚊呐,当时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宋黎的眼睛。
宋黎在顾青薇瞧不见的地方笑了开来,目光灼灼,他还记得这个不知死活的姑娘趴在自己胸膛上,摩挲自己卷边的□□,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她发现了那颗浅痣。
雪后初霁,天气凉寒,顾青薇额头却出了一层薄汗。她稍稍侧头,乜了一眼宋黎,却只看到他轮廓姣好的耳朵,一个男人,长成这样是作甚?!
宋黎似乎是不打算放过她,还揽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按了按。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与耻辱,顾青薇稍稍挣扎,却在下一刻彻底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