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妙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脑中一片空白,难道她还是逃不过……她双眼放空失神的喃喃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沐湙凑至她的鬓边轻轻摩挲了一下,无比深情道:“我们不是说好的,谁也不能喜欢除了彼此以外的人,虽然妙妙先毁了约……不过我原谅你了,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温柔至极的话却让段妙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犹如纠缠被厉鬼缠住一般无法摆脱,他甚至要把她拉入地狱里……
等赶到驿站的时候天色已经半暗了,这些日子沐湙带着她日夜兼程的赶路,连夜里的是宿在野外。
沐湙换了马匹走上前道:“走吧。”
段妙道:“我们找间客栈住吧。”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祈祷段烨能快点带人追上来,她一路都偷偷撒了五毒引,段烨必定能注意到的。
见沐湙没有说话,段妙故意皱起鼻尖娇气的抱怨道:“天天赶路,晚上也不能好好睡……我就想好好睡一觉。”
见沐湙的神色有一瞬的松动,段妙又紧接着道:“沐湙,我要住客栈,我好累。”
沐湙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道:“真是越发娇气了。”
段妙死死忍着偏头躲开的冲动,翘唇笑道:“那我们走吧。”
沐湙牵着马走在她身侧,眼中闪过若有若无的嘲弄,面上却不显。
两人在城内找客栈,结果一连走了三家却都被告知已经客满。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有空房的客栈,段妙奇怪的问了一嘴,“掌柜可知这城里为何来了那么多的外乡人?”
一路上她就看到许多赶路而来的人。
掌柜收着桌上的账本,叹声道,“还不是因为要打仗了,但凡家中有点钱财的都早早跑了出来。”
“打仗?”段妙沉吟片刻后急道:“哪里要打仗。”
掌柜看着女扮男装的段妙,道:“这位小公子还不知道吗,古夷率兵攻打北地,要是城破了,咱们这也太平不了太久喽。”
段妙垂下眼,古夷攻打北地,北地……段烨告诉她,空海和楚辞追查当初冒充她屠戮落水镇的女子一事有了眉目,是一个远在北地的异派。
都在北地,一定不是巧合!
段妙用余光瞄了眼身侧的人,又问道:“那这里离北地还有多远的路程?”
掌柜见她连这个都不知道不免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她一个女子不知道也属正常,“若是脚程快点,也就十来日的时间。”
段妙还想再问,沐湙已经从掌柜手里接过了钥匙。
他揽过段妙往楼上走去,淡笑道:“妙妙难不成还想去见识见识打仗是什么样的?”
段妙心里早就乱成了一片,她稳了稳心神,扬起脸顺着他的话道:“去瞧瞧吧,打仗……
想想就很有意思。”眸中的光亮极了。
不过十来日的脚程她就可以见到楚辞了!
沐湙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妙妙一直拖延时间,是在等段烨来救你吗?”
段妙心中一凛,脸上的笑也僵住了,沐湙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垂眸看向她,唇边凝着笑,眼神却冰凉骇人,“紧张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站到了房门口,沐湙又道,“你沿途留下的那些记号我都已经毁了,他们不会来的……死心吧。”
他一直没有戳破她,任由她做无谓的挣扎,等的就是看她彻底心死绝望的这一刻。
他就是要她知道,除了在他身边,她哪里都去不了!
几句话瞬间打破了段妙心中的希冀,他竟然早就知道了她留下记号一事!
段妙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她握紧了颤抖不已的双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她一定要逃!
两人对坐在屋内,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沐湙如常般的煮茶沏茶,茶水落入杯中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
“你出去,我要休息了。”段妙冷声道。
“出去好让你再逃?”沐湙轻笑出声,“虽然我也愿意陪你玩,可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妙妙,你说呢?”
“你敢!”段妙狠狠的瞪着他,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心里却知道他绝不是在吓唬她。
沐湙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起身脱去外袍,淡道:“反正同床共枕也是迟早的事,妙妙就当提前习惯吧。”
段妙见状再也冷静不下来,她抓紧了身下的凳沿,“我不困。”
沐湙嗤笑了一声,和衣坐到了床上,身体后靠在床栏上,闭起眼睛休息。
段妙就这么坐在凳子上,一直撑到半夜实在熬不住了才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沐湙冷笑着看着她趴在桌子睡觉的样子,不愿意和他同睡一张床么,那就这么受着吧,也该受些教训了。
第096章 找她
段妙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醒来后浑身骨头酸痛的连抻都抻不直,骑在马上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她一手压在颈后漫不经心的揉捏着,另一只手拿着小瓷瓶, 用指尖轻敲着瓶口, 里面的粉末就跟着掉了下来。
反正沐湙已经知道了她沿途留下记号的事情了,她就不藏着掖着了干脆大大方方的当着他的面做, 哪怕知道没用, 可能他添添堵她也高兴。
何况他既要驾马又要处理她留下的五毒引, 再怎么着速度也会慢下来点。
看着落下的粉末随着沐湙的挥袖消散无踪,段妙一撇嘴,换了个方向继续。
马匹疾驰出城, 沐湙渐渐放慢了速度驾马至一处河边才停了下来。
沐湙将她抱下马,道:“休息一下吧, 等穿过邑州,再过关海峡就离苗疆不远了。”
段妙攥着瓷瓶的手骤然收紧。
沐湙睇了她一眼,只当她是不情愿。他冷冷一笑拿了水壶去溪边打水。
段妙死死的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关海峡那不就是那支神秘的护卫军队藏匿的地方!
原来要去苗疆需要穿过关海峡, 段妙连呼吸都变的急促,唯一可以调度这支军队的玄虚令就在这她身上!
恍神的瞬间沐湙已经打了水回来, “喝点水吧。”
段妙眼睫一颤回过神来,飞快得掩去眸中的情绪,不敢表现出一点异样。
……
乌云蔽日天地一色,扬起的尘沙如巨浪般似乎要将这天地都吞没, 隔着数十里的距离也能听见厮杀震吼声。
楚辞望着漫天的狼烟和冲天的血光, 沉暗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自皇帝在位起,西京与古夷就一直是友邦,故而镇守在北地边关的将士不过五万。
五万将士对阵古夷的十万兵马, 虽说人数上他们占据优势,但有护城河与城墙的防守,若是武安侯负隅顽抗,想要破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武安候在等朝廷的援兵,楚辞也在等。
等,可他如何等得起。
尽管他面上不显,可握紧成拳的双手出卖了他。
楚辞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等待。
风沙之中,空海正疾步赶来,巨大的风将他的衣袂都吹得扬了起来。
楚辞直接纵身从瞭望台上一跃而下。
“如何?”楚辞是个轻易不会外露情绪的人,可他此刻拧紧的眉心和急切的询问无一不彰显着他失态。
空海拿出一张小小的纸卷,“刚收到弟子的飞鸽传书,我让他们按你说的一路往苗疆的方向去追,果然在木河镇发现了教主和沐湙的踪迹。”
这么多天,楚辞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扯了扯嘴角,总算有她的消息了。
“你为何如此笃定他们一定会往苗疆去?”空海说出了引中的疑问,连段烨都不敢断定沐湙是往苗疆去了,只分散弟子四处追踪,可楚辞却无比笃定。
楚辞淡道:“师父你曾说过沐湙的母亲蓝霜是苗疆巫蛊一族族长的女儿。”
空海道:“但早在蓝霜委身于前任左使时就已被驱逐出族。”
楚辞未置可否,缓缓道出他的猜测,“可自族长死后苗疆巫蛊一族逐渐没落,以沐湙的蛊术和手段若能回到苗疆必能重振族部,即是如此能他们又焉会把他驱之门外。”
楚辞冷冷一笑,“而圣月教在江湖上遍布耳目,他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去苗疆是他最好的选择。”
若说江湖上有比圣月教还要难攻的地方那就是南疆。
空海了然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