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祁微微点头。
白倾倾正四下打量着,就见掌柜的过来请她进去,她看了看安玉祁,纳闷他今日找她出来,就是要带她来这?
“为什么要新做衣裳?”
安玉祁瞥她一眼,视线又缓缓移动,落在她瘦小的肩头,细细的手臂,纤窄的腰身,不堪一握的脚踝。本是想要示意,让她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不过瞧着瞧着却偏了心思,在想她怎么如此瘦小。
最后,他只说道:“新做几件,换了。”
被安玉祁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再依着他如今这性子,白倾倾算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了。
嫌她穿的太寒碜,走在他身边,丢了他首辅大人的面子。
一时半会,她也拗不过他,便没再说什么,跟着店中的伙计,进了一处雅致的隔间。
千缎阁的伙计多是女子,一人跟在白倾倾身边进去时,眼见安玉祁紧随在后也要进来,便要引着他往旁边去。
“安大人,请于这边歇息。”她说着,见这位大人毫不理会她,又提醒道,“要量身。”
男子还是稍微避让一下为好吧。
谁想安玉祁听了,只是点了下头,就绕过她进了里间。
他以往不曾接触这类事,全然没有意识到她话语中的意思。不过即便想到了,他也不会多作在意。离她远了,一会内息又会再次逆行冲撞,实在令人不易忍受。
白倾倾见他进来,也没说什么,听那伙计说要量身,就配合地抬起了手臂。伙计打量了下,见这姑娘也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不多言了。
京中无人不知安首辅,但这个姑娘却没见过,也不知是谁。
这么看起来,似乎关系非同一般?
不过她们只需做好自己的活计,这些与她们没有关系。
一个伙计在为白倾倾仔细量身,另一个伙计在旁将报来的数记下。不过边上坐着个首辅大人,气场强大难以忽视,在报到胸腰之类的尺寸时,伙计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她说得再轻,安玉祁也能听见。他在旁喝着茶等着,听到这些数时,不自觉又往白倾倾身上看了几眼。
比照着数值一估,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么一个人,怎么能如此瘦小?这样的细腰,他岂不是双手一环都能握住了?
他放下茶盏,对着自己的掌心看了一眼,又再次向她看去。
这会,她各处的尺寸已经量的差不多了。正量到肩袖时,白倾倾见垂露的袖口有些不便,就随手轻撩了一下。
长袖滑动,露出胳膊上柔软的肌肤,半隐半现之下,其中竟还显露出几道交错着的痕迹。
一晃,又被落下的袖子重新盖了过去。
只是一眨眼,但正好被安玉祁收进眼底,他盯着她,瞳眸轻轻缩起,尚好的脸色不自觉已阴沉了下去。
量完后,几个伙计就先出去了。
“你太瘦了。”安玉祁示意她过来,抿着的嘴角微沉,问她,“白家不给饭?”
白倾倾也知道自己偏瘦了一些,不过她正在补着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回去的事。她如实道:“给的,不过是以前就没怎么吃好。”
安玉祁看她一眼,骤然伸手,指尖一抬,就撩在她的袖口,一挑往上滑动。
露出的手臂中,交错留下的伤痕印记,这下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这分明是被人打出来的。
他看到这时,心口处就蓦地崩出了一股怒意。尽管她只是一个于他有些用的女人而已,按理来说,他没必要为她这么生气。
但他的怒意,显然不受道理的控制。
安玉祁抬眸冷声:“这些,是怎么回事?”
白倾倾侧过头看了下,拨开他的指尖,放下衣袖,没怎么在意道:“回了侯府后,学规矩时被他们罚的。”
作者有话要说:安玉祁——虽然不懂我干吗生气,不管,就是生气。
第51章
见到她一副像是没什么所谓的模样,安玉祁心中的怒意似是受到些许安抚,也因此微微平复了下来。
他想说什么,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没必要对她过多关心。
可心中纠拧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可还疼?”
白倾倾摇头:“不疼。”
信襄侯夫妇对于认回来的女儿,在所谓的教导上是较为严苛的。特别是在仪态规矩这一类上,她没少挨过罚。
不过这些是在白倾倾来此境之前的事,虽说身上还带着伤疤,但她并没有承受相关的痛楚。至于这些,她也看过,用上一段时间的药都是能够消去的。
至于现在,她当然不会让自己吃亏了。
安玉祁淡淡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不过白倾倾看他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显然是在为此事而生气。
嘴上敷衍嫌弃,说不了两句好话,但其实还是在关心她的。白倾倾这么一想,便压不住唇边的笑意。
“没什么事的,大人不必为此生气。”
“你多想了。”安玉祁否认,他看着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这有何好笑的?
在他面前胆子很大,却又如此受人欺负。难道是他看上去显得很好说话?
正在这时,铺子里的掌柜已经过来,请他们去挑选料子。安玉祁点着最好的布料随意挑了好些匹,等制好之后送上侯府。铺中又另选了一件和白倾倾身量相近的藕荷色成衣稍作改动。
白倾倾换了一身,想着这下他应该不嫌她寒碜,不丢他首辅大人的脸了吧。
不过这么大费周章的,她还是不知安玉祁打算去哪。疑惑之中,就见马车一直出了京郊,最后进了一处他名下的猎场中。
下了马车,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干干净净的裙摆,以及边上的沙土泥尘。这似乎就有点格格不入了。
他为何带她来这儿暂且不提,可要来这种地方,不是应该换一身骑装才对?
安玉祁自然不是为了来此,才带她去的千缎阁。至于到这儿来,那也是临时起意。
一开始,他就只是想让她待在自己身边罢了。
“来。”安玉祁未多说什么,从马车上下来后,便一直往内里走去。
白倾倾迟疑了一下,还是在他身后跟了过去。
等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箭靶时,她歪了下头瞧他,试着理解道:“安大人,原是想来这儿射箭散心?”
“会吗?”
白倾倾摇摇头。她会,但在此境中的她并不会。
她不说,安玉祁也知她定然不会。她在外长大,又这样瘦小,明显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要是有点反抗之力,何至于在信襄侯府被那老匹夫欺负,留了一身伤疤。
他顿了顿,过去从一旁挑了张最轻的弓,递到她眼前:“试试,我教你。”
白倾倾不知他为什么要特地带她来,教她射箭,便问了他一句。
安玉祁垂眸从她纤细的腕上扫过,绷着的嘴角抿着,又稍稍提起了一个弧度,嫌弃道:“那不如练刀,耍枪?”
就她这点力气,暂且也就只能拉个轻弓罢了。
白倾倾一听,立马就将弓接了过来。他来真的啊,枪刀什么的,还是不必了。
她将弓身握在手心,心想难道是他曾经那个变态师父,在他心里造成的阴影太大了,以至于留下了有教人习武打发时间的爱好?
见她乖顺接过,安玉祁心情已好了几分。只不过先前碰到她后,反噬因此消停的那一阵已经过去,这会又开始缓缓地在躁动。
虽对比以往来说,这已大大减弱,但白倾倾人在眼前,就宛如在干渴时,面前摆上了一碗清冽的甘泉水。
想喝。
想到这,安玉祁内息的紊乱平缓,心头的躁动却愈发强烈起来。
安玉祁闭眼稍作按捺,抬指对着弓身的几处点了点,告知她举弓撑弦的要领。
白倾倾便听他的,按照他所说将弓稳稳拿好举起,摆正姿势将手边的箭矢搭了上去。
见她做的仔细,基本挑不出错处,也无需他再帮着纠正。
安玉祁的心间竟莫名窜出了一种失落之感。
“安大人?”白倾倾摆好架势,见他像是出神,就喊了他一声。他就挡在她的正前方不让,难道要射他不成?
安玉祁回神,往她手上看了两眼,然后往边上让开了一步。他轻抬下巴,冲着正前方束着的靶子说道:“对着正中,试试。”
白倾倾余光瞄了他一眼,然后将箭尖对准了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