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倾走得有些热,但冬日里的温度,加上这山里的潮湿,依旧使女孩儿的脸冻得冰冰凉凉。
“嗯。”南祁枫也不否认,意味深长道,“寻常会有,孤来了就不会有。”
“哦。”迟倾微喘,也不再多问什么。
后山深处。
迟倾到了地方,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心中徒然一窒,她的目光中难掩震惊,她从来没想过,南祁枫带她来的这个地方会是——练兵场。
眼前的地方几乎是将山挖了一块,建造的场地像一座阁楼耸立,每一层都有不同的训练内容,入目的场地极为繁杂,其铁索栈桥变换之处,光凭记忆,一时半会儿根本记不下来。
兵器相接的金属声和着震天的呐喊声,肃杀的气息给人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南祁枫和迟倾站在高地,俯瞰着这一切,旁边候着一位面无表情但姿态极度恭敬的人。
“陛下为什么要带臣妾来这儿?”迟倾惊得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等她回过神,才喃喃地向身侧的人询问。
“此处是南朝历代帝王训练暗卫的地方,帝位之上充满了算计和杀机,总得有人为帝王处理一些暗处的事情,和那些见不得光的血腥。”
南祁枫见迟倾的模样,墨眸渐深,知晓已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也就接着开口。
“一国之君也得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先祖建造这个地方,就是想要把皇宫牢牢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住在皇城里的那些人,总会有人自以为是,以为御林军才是守卫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然后就想通过各种手段去把他们掌控在手,其实不然,这些人才是。
他们不会卷入争权谋储的纷争,永远只听命于当今皇帝,是帝王手中最锋利的那柄武器。”
言及此,南祁枫转过身,微凉的手指将迟倾的下巴抬起,力道有些霸道强势,一双旋着暗色的眸子紧紧睨着女孩儿还有些惊骇的眼睛。
“倾儿,你既信孤,孤也愿意待你坦诚,你不能让孤失望。”
这句话重重地砸在迟倾的心口,像是承诺,她的脑海中无暇顾及其他,以至于都忽略了下巴处传来的生疼感。
迟倾羽睫轻轻颤动,她望着那黑渊般的眸子里,心止不住地跳动,这些事都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何尝不明白南祁枫的意思,这里才是帝王真正的势力所在,皇宫里的那些人再会算计,那些人的手也伸不到这里。
皇宫那座奢靡繁华的土地,紧挨着一个地狱般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血海尸山,而这一切,原不过帝王的一个命令。
么么皇亲国戚,么么权兵众臣,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皆在帝王的掌控之下,他们以为的权利,不过是帝王的赏赐恩惠,么么夺权,那都只不过是个笑话。
这南国的皇帝,从先祖开始,就已经在未雨绸缪,这其中的帝王之术,当真闻之毛骨悚然,触之惊心。
姚氏……在南祁枫做了帝王之后,早已没有了先机。
南祁枫今日带她来,可以说是信任,也可以说是——绝对的警告。
这个地方的人从地宫进入皇宫,毫不费力,南祁枫想要杀了她,几乎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地让她消失。
“听到了吗?”南祁枫嗓子压得很低,磁性低沉的声音落在迟倾的耳畔,不容她不回答。
迟倾缓了缓,目光和南祁枫的视线交汇,点了点头,像是一只刚受过惊的小兽,声音轻柔不稳,“听到了,臣妾明白。”
听到满意的答案,南祁枫放开了她,薄唇轻挽了一个弧度,还似安抚地揉了揉女孩儿的秀发,他又变回了那个冰冷尊贵的帝王,仿若刚刚那满身阴鸷压迫的气息不存在。
迟倾很聪明,这是南祁枫一直都知道的事。
许久未来,听下人汇报了些这里的事情,也没避开迟倾,虽然女孩儿看上去还有些惊魂未定。
南祁枫抬手示意身侧的人先停下汇报,问道:“太师和长公主在哪儿?”
秦朔是负责这里的人,他冷峻严肃的模样跟子修如出一辙,“回主子,他们此刻在马场。”
“要去找他们吗?”南祁枫侧过头对着迟倾说道。
迟倾先是愣了下,忆起了前不久让给她玉簪,向她表示善意的那个女孩,然后点了点头。
南祁枫很耐心地亲自带迟倾过去。
路上,南祁枫多说了几句:“宁长鸢你不用太在意他,皇姐应该跟倾儿能相处得很好。”
“臣妾也喜欢长公主。”迟倾笑了笑,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太师……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还在禁足吗?
言及此,南祁枫冷哼了一声,磁性惑人的嗓音中蕴了几分深意,“禁足?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孤每天都这般忙碌,怎会放他在府中悠闲度日。”
那都是给外人看的,顺便下下他的面子而已,真要把人禁足了,宁长鸢还指不定怎么高兴呢!那些人又看不住他!
而此刻练兵场的另一边。
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在场地上奔驰,马上两道风华绝代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顷刻,两道黑色的箭影破风而过,一道直直地插入百米外的靶子红心,另一道直接擦过靶子掉落在远处的草坪。
“我是不是射中了!”南歌开心地扬了扬手中的弓,朝身侧白衣甚雪的男人扬了扬眉。
宁长鸢:“……”
宁长鸢颇为无奈地轻睨了南歌一眼,温和的嗓音携着丝丝纵容:“公主是多久没拿过弓了?”
这箭术着实有些惨不忍睹。
“唔,已经记不清了。”南歌想了想,印象中她还是比较喜欢用剑,弓箭,好像很少的样子。
宁长鸢捏了捏眉心,骑着马儿往前了几步,并排到南歌的身侧,拿过了她手中的弓,转手交给旁边侍者。
“不练了?”南歌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宁长鸢掰开南歌嫩白的柔夷,峰眉轻拧,“手都勒红了。”
南歌见他面含担忧,正要说点什么,结果一晃眼的功夫就眼见着本在另一匹马上的男人已经翻身坐到了她的身后。
手中的缰绳被身后的人环着腰际夺了过去,整个人被他扣在怀中,“陛下他们来了,我们先过去。”
南歌看了眼某人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她总觉得他是预谋已久。
宁长鸢满足地抱着怀中的人儿,眸底染了几分笑意,看来以后练习箭术,还是得换一种方式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慢吞吞地来了
第45章 箭术
京都正缓缓行径着一辆马车,前后都跟着八个侍卫保护,行人见到都自主避开了。
“爹。”
岳少辛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目光落在前方“大理寺”的牌匾上。
“我们就这样去找云泽,他会实话实说吗?这个人可跟他老爹完全不一样,阴险狡猾得很,活生生的笑面虎,不好对付。”
今日罢朝,岳痕也乐得清闲,想着之前关在牢房中的那人,他始终放心不下,遂决定亲自来看看。
岳痕闭目小憩,完全没觉得这些事值得他费神,意味深长道:“他不过一个大理寺卿,本侯得到消息,刺客一事牵扯到陛下,为了陛下的安危,他不说也得说。”
听罢,岳少辛眼前一亮,“爹这招高啊。”
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面前,百姓路过的时候都不禁往这边瞧,看到下来的两道身影,目光都顿了顿。
“侯爷,小侯爷,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出来的人是邱清风,在岳痕走在半路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给了大理寺递了消息。
眼见着邱清风的一脸笑意,岳少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岳痕的面上倒是风轻云淡的,全然不介意出来的人只有邱清风。
几人往里走着,邱清风一直都在给岳痕扯一些花里胡哨但实际没什么用的东西,岳少辛几次想问问题,都被邱清风用话给挡了回去,接着讲些没用的。
直到他们走到了前厅里坐下,邱清风方才闭嘴。
岳痕环视了一周,依旧面不改色,他淡淡地问道:“怎么?本侯都到了,你们大人还没出来?”
语气间听不出丝毫指责,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话是说云泽不知分寸不懂尊卑。
邱清风的面色有些一言难尽,但见俩人都注视着他,遂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可……我们大人不在大理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