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成了团宠太子+番外(42)
承兴帝不动声色地看了李凭瑞一眼,右相出身南晋,无论是支持出兵还是不支持出兵,都容易落人把柄。故而这几日他都并未参与这些争论,偶有被人拉下水,也不动声色地抽身出来,仿佛打定主意了不掺和此事。
褚锐和右相走得近承兴帝是清楚的,甚至隐隐是默许了的,他原以为褚锐也会和右相持同样的态度,起码会保持中立,但事实并非如此,也不知道该喜该忧。
承兴帝沉默片刻,忽而又点了褚赫的名。
褚赫前不久刚解了禁足,又听闻褚琰被关了不到七日便被放了出来,意识到承兴帝的偏心,在朝上很是沉默谨慎。
他看出来承兴帝是对褚锐的回答有所不满才会转而问他,可褚锐的回答与他所想并无二质,他想不通承兴帝想要怎样的答案,只能硬着头皮道:“儿臣方才听各位大人争论,倒觉得有一事矛盾。既然不能内耗,又为何要处置梁州呢?这不正是遂了南晋的意?”
他还未说完,便被褚锐抢了话:“二哥此言差矣,攻打南晋与攻打梁州并无冲突,南晋的计划,是引起平城郡王的仇意,再暗中养兵马,直至有起兵之力,这个过程少说也要两三年,如今事情早早暴露,以梁州现在的实力,撼动不了我军一分一毫,算不上什么内耗。此时攻打梁州,乃是把火苗熄在摇篮里,是保险之见。所谓攘外先安内,平了梁州,才好安心出兵南晋。”
褚赫勉强压住自己抽搐的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是三弟深谋远虑,连后患都考虑全了。”
承兴帝不耐烦听他们吵,干脆看向最后一人:“褚琰,你觉得此事如何?”
大臣们纷纷腹诽,这安王能说出什么来?陛下肯定是不耐烦他们争议了,才到处问皇子来转移视线,所以待会他们到底还要不要讨论……
褚琰起身,平静地扫了一眼阶下,面上故意露出一丝不解:“其实儿臣一直没想明白……”
大臣:果然,唉。
褚琰:“怎地众大人不是正就是反、不是刀刃就是刀背的,难道收鞘便不可取了吗?”
承兴帝来了点兴趣:“哦?何意?”
“拿梁州的事来说,我听到有说出兵攻打叛贼的,亦有听到说派人去谈判立下不开战的契约的。”褚琰嗤笑了一下,“可谁说梁州需要攻打了?”
“平城郡王得知一切俱是阴谋,如今怕是自保的心思居多。当然,就算他想得极端,认为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才算英雄,但他身后的五万兵马说白了也是北齐的兵马,若有朝廷担保他们无事,谁还愿意跟着梁王做必然谋反的事?”
众大臣一时呆滞。
此……此言有理啊!
“照我看,可以直接把梁州兵马收回,分散编入其他军,平城郡王可由父皇下一道旨,留他们性命押回皇城或在梁州就地圈禁,褚栎仍保留宗室待遇,亦或是将平城郡王流放西北,梁州派一位新知州过去,褚栎和老梁王接回京软禁起来做人质,保留宗室待遇。这两者任选其一,保准平城郡王乖乖投降,说到底,他现在所求的便是能保下父亲和儿子的命、让他们这辈子能好好活着罢了,只要能实现,他不会傻到打一次无用仗。”
有一根筋的大臣听到这,当场便想反驳。
圈禁自然没有问题,可褚栎作为叛贼之子,哪还有保留宗室待遇的权力!
但承兴帝根本顾不上下面这帮人的意见,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薄薄的笑意,又问:“那南晋那头呢?”
褚琰道:“儿臣认为现在不可出兵。”
满堂哗然。
也并非没有大臣这样想过,但目前为止,只要褚琰一人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承兴帝心里一松,问:“为何?”
褚琰淡淡笑了下:“儿臣不像诸位大人,有那么多大道理可讲,儿臣只是知道,若发兵之事可行,父皇早就一声令下了,此时父皇还没有拿定主意,想必是有旁的考量,我又何必瞎出主意给父皇添堵。”
瞎出主意的满朝大臣:“……”
给父皇添堵的褚赫褚锐:“……”
刚才还在心里暗暗惊叹,觉得安王旁观者清,一番话令人茅塞顿开,现在发现果然安王也就有点运气和拍马屁的本事了,不靠谱还是不靠谱。
好几位年纪大的大人当即就捧着笏板站出一步,想跟褚琰理论理论。
谁知褚琰一见这场面,直接坐了回去,连声道:“诸位大人口下留情,你们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们,咱还是省些时间吧,早下朝,早办事。”
几位大臣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又不好真拽着安王吵,若是跟别人吵吵尚且有点意义,可跟安王吵,呵,他们还嫌浪费时间呢。
褚琰这般胡说八道了两句,承兴帝非但连句象征性的呵斥都没有,反而眉间已经完全舒展开了。
他视线扫过下面一众人,再不掩着自己的心思,开口讽道:“便是如此简单的道理,众卿饱读诗书,却想不明白。”
众大臣面面相觑,一度有些茫然,少部分人领悟了其中的意思,安分地垂首不言。
承兴帝想听的,也不过就是一句“陛下自有考量”罢了,可惜,底下站着的人却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不,也未必全是看不透的。承兴帝轻扫一眼右相,以李凭瑞之能,恐怕早就想通了他不愿意发兵之由。
随着承兴帝表态,南晋与梁州之事都暂时有了定论——前者暂时按下,后者按褚琰说的方法去办。
有不死心想再议的,也都被皇帝绕过话题,改说起别的事。
在这些“别的事”中,便定下了褚赫封王出宫之事。
皇子封王表面是极简单的事,背后其实也暗藏风起云涌。褚赫不像一身轻松的褚琰,他后头有朱家,有诸多依附朱家、站在他这边的臣子幕僚,所以他一封王,朝堂上的注意力很是被分散了一部分。
南晋的话题便有些淡了下来。
等到皇帝提起了秋猎之事,大臣们便完全死心了。
皇家秋猎要前往行宫,乃是每年的一大盛事,品级高的大臣家中的长辈、小辈、女眷皆可随行,为期半月,皇帝随身带印,于行宫中议事,左右相轮流领着一部分文臣守在京中处理事务,今年恰好轮到左相。
宫里的皇子皇女们,除了年纪尚小的八皇子和七公主外,都要一同去行宫。
秋猎的消息是提前半个月下来的,为的是让诸位需要随行的大臣提前安排好手头上的事。
在此期间,陶乐坊先前接了的那一批定制都造好了,柳岐每套棋牌都拿了一副,按照答应好的,送去了柳家。
听闻他娘在祖母那里,他便去了祖母的院子,走到一处拐角,视野明了了,才发现不远处有两个陌生女子,带着一帮侍女走在路上。
柳岐脚步一顿,正打算避嫌,无意中听到那头的对话。
“倾姐姐,到时候我就扮作你的侍女可好?”
“别,珍妹妹好歹是这柳府的表小姐,可不敢让你做我的侍女,到时候你直接随我同去便好,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保你去得了。”
“那就谢谢倾姐姐了。”
“不过你既然要去秋猎,还是与侯夫人提前说一声好。”
“那是自然。”
柳岐没怎么在意,他绕路去祖母院子里,一进正屋便看到母亲和祖母都在等着。
柳岐见两人起身,连忙让他们别行礼:“你们怎么都是我长辈亲人,每每这样来一回,叫我心里如何好受?”
柳夫人听他语气里带了丝丝委屈,不由心疼,叹道:“你到底是皇家的人了,礼不可废。”
柳岐撇了撇嘴,忍不住固执道:“也是柳家人。”
作为男妻的特权,他的名字虽上了皇家玉谍,从此归皇家管,但柳家族谱上他的名字也并未抹去,只不过也只有名字在,日后柳家的家业他是继承不了的。
柳夫人见他不快,便不再提这事,高兴地笑道:“今天家里倒是热闹,不仅岑府的姑娘来了,阿岐还回了门,连王爷也亲自登了门。”
柳岐想起方才路上遇见的人,本来还有些好奇那姑娘什么来路,但一听到后面那句,便有些懵了:“嗯?哪来的王爷?”
柳夫人奇道:“……安王殿下在你之前不久来的,你难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