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狂妃(57)

直到木熙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素白长袍的男子,众人才长长地在心里吐出一口气。

这个时候,不管来的是谁,只要能出声打破这片让人不安的沉寂,他们就要由衷地感谢上苍了。

“皇上,二皇子殿下带到。”

恭敬地禀完,木熙一声不吭地又踏上玉阶,站回了他原本的位置。

殿上只留下凤氏皇族二皇子,凤天战。

“参见皇上。”恭敬地屈膝拜倒,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冷寂,空洞,没有一丝感情。

二皇子凤天战在群臣心里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这个人的母亲是太上皇仅有的几个妃嫔中身份最低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母族背景势力的一个皇子,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对这个皇子的态度就有点冷淡,凤栖即位之后又时常不在朝上,更没有人提起过这个人了。

此时群臣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却见跪在宫砖地面上的男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头墨色长发以素色的缎带高高束起,虽然垂着头,身体却挺得笔直,五官生得有七分像年轻时候的太上皇,皆是俊挺冷峭,眉眼间并无一丝一毫因为长期遭受冷遇而形成的卑微,反而更多了几分不屈。

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寂,整个人却隐隐透出一种桀骜不驯的锋锐,如利刃出鞘。

群臣凛然,又忍不住觉得,这个二皇子虽然低调沉默,这番看起来,却显然是个不易驯服的人,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惹怒皇上?

群臣打量二皇子的同时,凤栖的眼神也漫不经心地落在凤天战身上,静静看了须臾,漫然轻笑,“二皇兄的架子不小。”

众人心里一凛,分不清皇上是故意想为难凤天战,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凤天战除了一个皇子身份,在朝上没有任何职务,自然没资格站在朝臣之列,皇上应该清楚这一点……

凤天战眼神微动,似乎因为凤栖的话而懵了一下,随即语调很缓慢地道:“我……”

只说了一个字,却又顿住。

群臣不解,凤栖挑眉,“二皇兄想说什么?”

“……”凤天战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再度开口,“罪臣但凭皇上处置。”

群臣一愣。

随即慢慢恍悟,方才的突然停顿,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自称?

“罪臣?”凤栖低喃了一声,嘴角的笑意流露几分幽深的意味,“既知有罪,便不妨说来听听,你都犯了些什么罪?”

凤天战这次没有再犹豫,只是淡淡道:“皇上觉得罪臣有什么罪,罪臣就有什么罪,但凭皇上处置。”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他地位卑微,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想要怎么处置他,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既然如此,”凤栖眉眼微抬,淡淡道,“就先罚四十脊杖吧。木熙,喊两个人进来,也不必拉出去了,当殿执行。”

云淡风轻一般地语气,却让群臣瞬间一懵。

怎么说打就打?

皇上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当着群臣的面,折辱二皇子?

二皇子虽然不得宠,但是这些年安分守己,从未做过越矩之事……或者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犯了什么事?

木熙一个字没有多说,直接遵旨照办。

凤天战也一个字没有多说,沉默地跪着,没有谢恩,也没有求饶。

木熙下令之后,很快就进来了两个人,手里拿着粗若儿臂的廷杖,群臣一看,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我的天,居然是禁卫。

皇上这是要把二皇子当场杖杀的节奏?

想起方才皇上的那句“就地格杀”,众人心里不由生出质疑,皇上不会是真的想杀了二皇子吧?

两名禁卫朝凤栖恭敬地叩首行礼,随即站起身,就待执行命令。

一片静默中,凤青舒却缓缓开口了,“皇上为什么如此重罚天战?”

是呀,为什么?

其他人也想知道,但是他们没胆问。

“为什么?”凤栖有趣地挑眉,“禹王这句话问得很是奇怪,朕是天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禹王难道不明白?朕就算没有任何理由,就是想罚他,你又有什么意见?”

轻飘飘的语气,其中隐含的霸道与强势,甚至是那一点点蛮横,都丝毫不曾掩饰。

群臣真的无语了。

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如此……强词夺理的。

哪朝哪代的皇帝不想在世人面前留下明君的印象?就算是清除异己,也总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免给人留下气量狭小昏庸无昧的坏形象,但是这位皇上……便是蛮横,居然也显得如此理直气壮。

“禹王是想在群臣面前博得一个温厚仁德的美名吧?”凤栖淡淡一笑,笑意却显得讥诮而冷冽,“既然想博得美名,既然想维护兄弟,为何以往这十几年,禹王与太后却从来对这位被冷落的兄弟不闻不问?现在才想起来兄弟情义么?晚了。”

第78章 八字不合4

凤青舒几乎咬碎了一口牙,眼底闪过多少阴霾,面容变得阴鸷,神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沉稳如风。

这般毫不留情的嘲讽与鄙夷,当着众臣的面,丝毫颜面也没有给他留,这是要彻底撕破脸了么?

凤栖却压根不再多关注他一眼,从容地转过头,看向殿上。

众人心里一凛。

廷杖骤然划破空气击在脊背上的声音,就像是尖锐的刀锋划迫众人的心弦,瞬间激起肌骨上的一阵阵颤栗。

群臣脸色皆有些苍白,跪在殿上正在挨打的那个人,表情却岿然不动,身姿挺拔如山,面容自始至终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

就好像,被打的人根本不是他。

然而,在场的人分明却都明白,大内禁卫可不比普通的御林军,他们出手,那廷杖落下的力道有多重,他们就算没有亲身尝试,也完全能想象得到。

若是一般人,莫说四十,便只是二十杖,也足以让他性命不保。

凤栖单手支着下巴,沉默地注视着凤天战的表情。

沉闷的廷杖声,不断地冲击着众人的耳膜,殿上已经是一片死寂的安静,除了廷杖击在脊背上的声音,让人一阵阵心神剧颤,其他的,再没有人发出一点点动静。

哪怕是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禁卫施行廷杖,并未有人报数,他们也不需要报数。

但是群臣却不知不觉地在心里默默数着,就怕二皇子万一熬不过……

小心谨慎地抬眼,凤天战的表情依然是淡漠如常,身体挺得笔直,动也没动一下,只有额头开始渗出的冷汗,以及一寸寸苍白的脸色,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血腥味在大殿上浅浅弥漫开来,素色的衣衫后背,已经破裂,触目惊心的血色映入众人眼帘,带来的又是一阵视觉上的冲击。

众人虽然提心吊胆,却又忍不住在心里暗自佩服。

这样的廷杖重责,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这会儿只怕早已忍不住哀嚎了,这二皇子却实在是个能忍的人,二十杖已经过去了,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停。”凤栖漫然出声,底下的廷杖随着他的话音同时停止,禁卫俯跪于地。

“退下。”

“遵旨。”

两名禁卫提着廷杖,躬身退出大殿。

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群臣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皇上仁慈,并没有真的打完四十杖,脊杖不比板子,若真的让禁卫打完四十,只怕二皇子不死也残了。

“二皇兄感觉如何?”凤栖淡问。

凤天战唇色发白,声音却依然能保持镇定,“还好。”

还好?

群臣嘴角一抽,默默地移开视线,只能说,二皇子真的不是一个正常人。

“二皇兄觉得无故被罚,委屈否?”

委屈否?

罚都罚了,而且皇上您也说人家是无故被罚,还问人家是否觉得委屈?

委屈了又能怎么着?

群臣心里腹诽,面上却是半分声色不敢流露。

“不委屈。”凤天战淡淡答道,“皇上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凤栖闻言,慢慢笑了,“朕觉得这不是二皇兄的真心话。”

凤天战迟疑地抬头,看向前方龙椅之上的凤栖,眸心闪过一丝疑惑,一字一句低沉却缓慢地道:“罪臣说的,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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