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突厥士兵哪里能料到自己的将领都被杀了,一时间听见此话的突厥人阵脚大乱。
站在城墙之上的胡先煦,年轻刚毅的脸上,露出巨大的欢喜,“好!”
他安排好事宜,便下了城墙,新兵们正握着横刀,排列地整整齐齐等在城门后。
城门大开,所有人鱼贯而出。
胡先煦站在最前方,横刀指天,大吼:“突厥将领已被副使斩杀,儿郎们,且随我去支援副使,将副使带回来!”
听到对方将领已经被击杀,新兵们紧张的心情无不放松下来,至少这场战争不再是必死之局,他们知道,他们有命活下来了。
跟着道:“杀!”
失去将领的突厥兵就如一盘散沙,对上同样没有任何战场的经验的新兵们,半斤对八两。
但新兵们已然知晓,他们快要胜利了,所以气势节节攀升。
等他们已然习惯战场后,手起刀落,便收割掉一条人命,还有空和自己相熟的兄弟打赌,且看谁的战功更多。
“我十三个了!”
“看你那可怜劲,我已经三十个了!”
驻守戍堡的兵们也蠢蠢欲动起来,积累军功的机会可不多得,现下戍堡外的战场,简直就是单方面的杀戮。
王易徽带着那一千名骑兵已经赶到突厥军队的最后方,犹如一道明黄色的闪电阻拦着想要逃跑的突厥士兵们。
突厥士兵犹如困兽,前有大军,后有精锐。
胡先煦战了个痛快,也知悉了王易徽的用意,看新兵们已经蜕变,不再害怕战场,甚至游刃有余,直接让驻守戍堡的人和外面的步兵换了下。
一方面是怕新兵们对自己实力超出预估,若非王易徽杀了突厥将领,这一战,可没有那么容易,另一方面,戍堡里还有一半的新兵,也得拉出来溜溜。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经过此战后,这些新兵们会成长为戍堡的一大助力,再不是拖后腿的存在。
近两万人守戍堡,他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这一战,从天黑战到天亮,天蒙蒙亮之际,王易徽下令,不再让骑兵们阻拦后退的突厥士兵。
突厥战败,大半士兵的生命,留在了戍堡前。
他带着折损到还剩八百的骑兵归来,已经累瘫在地上的步兵们,用横刀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
欢呼道:“副使!我们胜了!”
王易徽骑在马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赶紧将战场打扫一遍,回去给你们开庆功宴。”
若是不趁着现在打扫,等休息过后,他们会疲乏地手都举不起来。
“副使!”
“副使!”
第71章 一战成名
戍堡前的黄土地已被鲜血渗透, 新兵们弓着腰先将同伴的尸首找了出来,妥善放在戍堡城门前,而后加入到整理战场中。
当时握刀砍人时, 他们心中只有紧张和兴奋,现在看见流了一地肠子, 断肢少腿的突厥士兵尸体时,有不少人后怕地呕吐起来。
这个时候, 他们真心实意感谢起王易徽来,若不是他,可能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们, 因此对他愈发心悦诚服起来。
拼着一股劲, 大家奋力收拾起来,终于赶在晌午日头高挂时,将战场打扫干净。
这一战, 戍堡共阵亡一千五百余人, 其中一百骑兵, 其余人均是新兵,共伤五千人,重伤者不足百人,剩下均是轻伤, 比以往任何一次, 带领新兵打仗, 伤亡都来的少。
夜晚,戍堡中到处都飘着烤全羊和烈酒的香气,燃着大大小小数百个篝火,每个篝火上都烤着一只羊,另外还有烤乳猪在等待着他们, 喧嚣声不断向远处传出。
他们大口吃着肉,喝着酒,有那上了酒劲的,一脚踩在桌子上,哇啦哇啦给同伴讲起自己的英勇,被不服输的同袍按在座位上,取笑他没出城门前,吓得腿都软了。
大家哄然而笑,但都自知五十步笑百步,转而炫耀起自己斩杀多少人,能积累多少军功,什么时候能往上升一升。
提到升职,他们就将目光放在了将领那一桌。
脱了铠甲,身着玄衣的王易徽,就如同贵族公子一般,哪里像昨晚孤身一人杀了突厥将领的杀神。
胡先煦给两人各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而后打了个酒嗝道:“副使,我服你!”
烟火熏烤后,王易徽脸上的表情都不似平日训练时那般清冷,反而柔和下来,望着在他带领下,活下来的众人,说道:“是你最后守得好。”
“我可没做什么,”胡先煦摆摆手,“若非副使将突厥的将领斩杀了,只怕现在我们还在疲乏的守城,副使,我敬你,日后,副使就是我兄弟,副使指东,我必不去西。”
王易徽拿过酒杯,与其碰了下,将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直接贯穿进肚,烧得他浑身都热了起来。
这一场晚宴,一直持续到半夜月亮高挂。
得到消息,迟迟而来的援兵,还懵着,就被王易徽塞了守戍堡的活计。
闻着那酒味,勾得他们抓心挠肝,然而,要守戍堡去烽火台的人,注定不准喝酒的,只能哥儿俩好的,管那新兵们要了几口肉吃。
醉的迷迷瞪瞪的新兵,经此一战,直接蜕变。
傍晚,戍堡中的众人,横七竖八各种睡姿,睡了一地,王易徽着人将他们抬回自己的屋子。
等一切都布置妥当,他这才回屋睡觉。
他们在戍堡中睡得安稳,还借着酒劲化去了第一次杀人的胆颤,可戍堡之外的众人,就有些辗转反侧了。
谁能想到王易徽不是花拳绣腿,而是真得勇猛无比,这么大一个军功就被他给捞着了,关键这次西北征军,本着给王易徽找麻烦的想法,征来的新兵全在天一戍堡。
此战胜利,新兵死伤甚少,只怕给了他收拢人心的机会,像他祖父和父亲那样,又一支听他话的心腹西北军要成型了。
这一晚,注定有人失眠。
天一戍堡的战场上的厮杀声,蒲州城是没有听到,但是王易徽率领新兵将来袭的突厥击退这事,却是让众人都知晓了。
酒肆中,全是谈论这场战役的人。
“听说了吗?天一戍堡将突厥士兵给击退了。”
“天一戍堡向来能守住就不错了,这次出息。”
“说是全靠新来的那位副使,人家单枪匹马冲进突厥军队中,打得他们人仰马翻,一刀斩下突厥将领的头,突厥军队群龙无首,丧失战力,这才得以反败为胜。”
“你这说得一套一套的,真的假的。”
“我说管他真的假的,我们只看给不给天一戍堡发军功奖赏不就行了,要是发了,那就是真的啊!”
“言之有理。”
被众人紧盯的军功,王易徽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他去找钟世基讨要军功时,还顺带拉上了童公公。
童公公肩负着给陛下传消息的重任,可不跟王易徽客气,拉着他仔细询问了戍堡守战时的情景,从他话里行间,准确分析出了此战的关键点,看他的眼神顿时更加和蔼。
在钟世基打算拖延军功奖赏,甚至不给发放时,立刻站在了王易徽这面。
“大都护,儿郎们拼死在战场上杀敌,你可不能做寒人心的事,哪能不给奖赏呢!”
钟世基脸色不佳,含蓄的看了一眼童公公,也是没想到王易徽将其搬了出来,以往两人没有任何冲突,现下竟然为了小小奖赏,直接否他的面。
只道:“如今军需紧张,陛下还欲攻打小博禁,实在没有那么钱,给他们发放。”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攻打小博禁费钱是真的,但那费的都是国库中的钱,镇西大军盘踞西北多年,哪能没有发放奖赏的家底,他就是不想给罢了。
若是毛头小子在这听见此话,只怕要升出兔死狐悲之愤慨,可王易徽是来过西北,参过战,看过他祖父和父亲行事的人,怎会被他吓退。
论职位,他只比钟世基低上一头,也就是说,钟世基不想发奖赏记军功,是怕他爬到自己头上,顶了他大都护的位置。
可他手下的人,绝不能受了欺负。
因此他一副自己没听懂的模样,拱手道:“我竟不知军费如此紧张,大都护放心,我这就给陛下写信,告知他镇西大军无钱,让他从国库中给挪些钱来。”
钟世基用带着寒光的眸子看他,他淡定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