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每家拿出仅有的钱财,要给她买盖房子的材料,当即让苻令珠阻止了,她又不是没有钱,何至于让人家掏空家底给自己盖房。
当即让跟着她来的护卫,去蒲州城买材料,回来自己盖房。
她这动静太大,原本住在村子里的采荷和护卫也跟着出动,过来了库伦族,让其他一起,尤其是同她关系密切的亲眷,也动了心思。
住在别人的村落里,总有一种不是自己当家做主的不适感。
而她们也都听去蒲州城的人们说了,那座城十分歧视不是长安城的人,尤其是混血。
巧了不是,这些亲眷,有一半以上都不是长安人,混血虽没几个,但听闻他们这种做派,对这座城的印象也跌破了初时打算。
去哪住都是住,反正在戍边政策实施安顿她们前,她们在哪都一样。
那为何不同苻令珠住在一起,跟她一起,可以将自己的孩子送过去学习。
要知道在大堰,贫穷的人家,想出一个读书人太难了,多的是谁不识字让人坑骗的,不要求太多,只要自家孩子能跟着苻令珠多学几个字,他们就非常感谢了。
得知他们要与自己一道住过来的苻令珠,先与库伦族的族长商议了,这毕竟是人家的族地。
可族长十分大气,让他们过来住,他们最开始不过是收容那些在蒲州城活不下去的混血而渐渐形成的一族。
族长有容人之量,但苻令珠不可以不管束这些亲眷。
路途甚远,大家的毛病其实都暴露的差不多,苻令珠不可能让库伦族至于危险之下,那些人品不好的,也全都拒绝了。
而有孩子的毕竟是少数,让他们跟着一起去西北,除非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没有顶梁柱不行的,大多数都不会让小儿跟着一道,夭折的可能性太大了。
因此跟她一起去库伦族族地的,也就五十多人,其实不多。
她让族长给她找了个空地,将这些人全都安顿在此,隐隐将两帮人分开来,又道,要在这住,总得付出些什么,交不出钱财的,至少教教库伦族的族人种地。
库伦族的族人时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让人住过来,实则他们对人警惕心很高,毕竟一直都在被伤害。
苻令珠让这些种田好手,教不会种地的库伦族族人,也是想让两方人,更融洽些。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库伦族的族人学会种地,日后就可以自给自足,那多出来种不来的田地,就可以低价租给亲眷们,两方人都觉得甚好。
没有田地的大堰人,会觉得自己没有穿衣裳。
等渡过这艰难的一年,蒲州城的戍边政策一下,她们这些亲眷,也能有自己的土地了,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展望。
而苻令珠想的更多些,混血在蒲州城实在没有地位,这些田地虽是王易徽给帮忙置办的,但她很怕蒲州城让他们缴税,万一要抢走七成的粮食,那……
不得不说,她觉得蒲州城能干出这种事,所以,她正在思考,让库伦族人学做生意。
这也是她有些拿捏不准的地方,商人在大堰一样都是贱籍,但因为腰包有钱,日子其实跟良民差不多,甚至比良民还好。
以前,蒲州城的混血人人喊打,他们得不到好的待遇,不能读书识字,可库伦族的混血们现在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长安官话,这就达成了做生意的第一步,能算数了。
蒲州城周边的村落很多,但去往蒲州城若是没有牛车,走路去,十分难走,所以很多村落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城中。
她想让库伦族人,做挑担人,将各种商品,送到这些村落中。
这里不是没有挑担人,但能干这种累活的,终究还是少数,大多数赚了钱,就不会再回来了。
可这对库伦族人是一个能赚钱,又能让他们看看广袤天地的机会。
只有脱离蒲州城,切身体会,他们才会知道,自己不肮脏,是蒲州城的人错了。
她已经让自己的护卫,上周边村落踩过点了,得到的消息都是,村落里的人,很欢迎挑担人,他们有很多想换的东西。
这是一条,只要不怕辛苦,就能赚钱的路子。
但她担忧。
王易徽眉目温柔下来,鼓励道:“明珠大可不必担忧,只管让他们尝试,你要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方法你同族长说,且让他们自己商量。”
苻令珠张张嘴,人都有些泄气,是啊,他们哪里还有退路,日子再怎样,也不会比现在还糟糕了。
他又忍不住叮嘱,“你只管讲方法,将他们带上路后,切记不可再多言。”
“我知道的,哪里有那么傻。”
王易徽轻叹一口气,将人拥在怀里道:“明珠,我要去守戍堡了。”
苻令珠心里一紧,别的小娘子可能不懂戍堡为何物,又危险与否,但她了解。
可这是王易徽的责任。
按理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应开心才是,可她怎么手指冰凉呢?
她听见自己沙哑着嗓子回道:“万事小心,我在家中等你。”
遥望天际,她仿佛看见了烽火连天、鲜血肆流。
第68章 烽火蜿蜒
王易徽要守的戍堡地处天险之地, 有天一戍堡之称,两根直耸入云的崖壁将戍堡牢牢挡在其后,让其易守难攻。
然而一但有敌人当真攻了上来, 那戍堡便如瓮中之鳖,绝对跑不了。
安全和风险一向并列。
与天一戍堡最近的烽火台就建立在两个崖壁之上, 其余各处烽火台以崖壁为延伸,一直蜿蜒万里而去。
王易徽坐在吊篮中, 想要上到烽火台,只能乘坐人力拉的吊篮。
吊篮摇摇晃晃,可他肃着一张脸, 像是完全不担心绳索截断人会掉下去, 越往上,就越寒冷,刺骨的寒风剐在身上, 钻进皮肉, 搅得浑身生疼。
到了烽火台, 方寸大小的地方,站三个人正好,第四个人就嫌挤,高高悬挂的篝火盆就在一臂之处, 俯身望去, 千里江河映入眼中, 若有敌人来袭,能第一时间知悉。
他转过身,两个守烽火台的士兵尽力想让自己舒展身体,板正站着,他们早就知道戍堡换人守了, 也想好好表现一番,奈何身上衣物单薄,止不住颤抖。
王易徽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的衣物上,见那铠甲破旧开裂,内里的布料没有棉絮,问道:“上次领军需是何时?”
两个士兵,一个年长得有三十多岁畏缩的很,一个看上去还不到十八,黝黑着小脸不顾年长之人的阻拦,答道:“回副使的话,我们已有半年没有领过军需了。”
半年?
按理军需是要一月一领的,像这种破烂的铠甲,也要定期上交维护,可他们竟然已经有半年没有领过军需。
王易徽颔首,示意他们自己已经知悉了,又安抚下他们,便乘坐着吊篮下了去,等到了吊篮上,他眸中冷冽,浑身肃杀。
就这样,他一个烽火台又一个烽火台巡视了遍,甚至在烽火台上看见了被流放到西北的兄长,他像是没有看见那躲避仇视的身影一般,转头便又下去了。
烽火台看完,他还需要制定新兵的训练计划。
跟他来的儿郎全部被他带到了这座戍堡内,没有人愿意训练他们,在他们眼中新兵蛋子就是来送死的,不管训练多么辛苦,可一到战场上,十能存三就不错了。
然而,在王易徽眼中,这些人都是未来他的助力,何况他也不许,自己手下的兵,毛楞楞去送死。
新兵的训练自从归到王易徽手中,就没有一天闲时候。
最开始,他们还会抱怨,可后来日益繁重的训练,让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计较其他,等他们发现王易徽会同他们一起训练,甚至训练强大比他们还要大时,一个个无不闭上了嘴巴。
枯燥乏味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又该发军需的日子。
可天一戍堡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王易徽身边的亲兵,以及原本守着天一戍堡的胡先煦急的上头,尤其是胡先煦,那嘴上起了一圈燎泡。
“副使,这帮龟孙子,又不给发军需,让戍堡顶在前面,还不给吃饱,是人干的事?”
天一戍堡原本因为天险的原因,不受西北军待见,大家都觉得,已经有天险帮你们守着,用不着太好的东西,什么破烂玩意都往这里倒,王易徽来了,情况就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