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锦春阁的糕点每日都是限量出售,得早起排队才能买上,被你们评为长安城最好吃的糕点,但你们也太好收买了些。
真是。
傻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马车又动了起来,她知道,那些可爱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就在她的马车周围,当下笑弯了眼,离家的愁绪,也被他们冲淡了。
摸索着从马车中找出铜镜,她都有心情照照自己的妆容,很好,除了眼睛有点微微红肿,妆没有一点问题。
等他们到了王家,正是一天黄昏最好时。
远处那红霞般的火烧云映了半边天,王易徽将她轻轻搀扶下来,扶着她一路走进王家,也不知两人谁的手出了汗,黏滋滋的。
宾客已将王家坐满,有天甲班的郎君们帮忙,谁和谁一派,谁官阶高该坐何位置,安排的明明白白。
吉时到!
赞者正要告天,忽听门外有人至,宾客们立刻骚动起来。
却是陛下在今日王易徽大婚时,送上了贺礼。
他人虽不能亲自到来,但对王易徽的喜爱,一如既往,看的一众宾客眼热。
送的是什么重要吗?不重要。
重要的是送礼的人是谁,是大堰的陛下!
送礼的公公将礼呈上,对着两人说了好一通吉祥话,然后赶在吉时中,让赞者继续,他本人就立在一旁,代表陛下参加。
两人在赞者的告天声中行礼。
“今夜吉辰,王氏儿与苻氏女结亲……修为同好,天地为证。自此,夫妻一体,福寿绵长。”
礼成。
在祝福中,苻令珠被送到了新房坐下,王易徽还要答谢宾客。
窗外阳光洒下的金辉越来越稀薄,黑夜悄然冒出头时,沾染一身酒气的王易徽回了屋。
屋内灯烛荧煌,苻令珠正等着他,他能感受到小娘子隔着轻纱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极具攻击性。
他上前一步,看了她半晌,而后开始念诗了。
放勾垂帘的下帘诗、去帽诗、除花诗……
苻令珠真想堵住他的嘴,真心觉得今日听他念诗,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能不能先把她头上的轻纱给整下去,戴一头首饰,她现在觉得脖子都要被压矮了。
在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时,他念到了摘纱诗,轻纱被他从小轻轻掀起,娇美的人儿有些吃惊,眼睛都圆了一圈,仿佛刚才的攻击性是他的幻觉。
有美人兮,光彩夺目。
他眼神幽暗,只觉得不管她因何改变主意嫁给自己,都不能轻易放过她,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了。
倏而,轻笑:“明珠,夫人?”
苻令珠只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叫法,她有点受不了。
见她眼睛更圆了些,王易徽伸出手,苻令珠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而后觉得自己不应躲,硬生生停在那,僵硬着身子任他手指穿梭于发间。
因他倾斜着身子,苻令珠整个人像是被他半抱在怀中,稍稍抬眼,便能看见他性感的喉结,与那和肌肤摩擦的白纱里衣,甚至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泄露春光。
她自己还在胡思乱想,他已经没有扯到她一根头发丝,将其上的首饰全都摘了下来。
随即他站直身子沉思,似是遇到什么难题。
苻令珠:“怎么?”
他伸出手指点在她的额间花钿,粗糙的指腹来回摩擦,“竟不是画上的?”
“是粘上去的,别扣……”
这人的好奇心,一如既往的旺盛。
终于寻到答案,王易徽便不再纠结那枚花钿,深青色的婚服上,修长手指异常显眼,终于念到脱衣诗了。
苻汝真伸手按住已经褪了一半衣裳的手,“夫君,还是我先来服侍你吧?”
王易徽侧着头,眼里有困惑,而后似是故意的回道:“你要给我念诗?”
这倒是也不必……
她单纯不想让他先脱自己衣裳,反正都做好嫁给他的准备,会面对什么事情,她清楚的紧,她又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娘子。
排除任何她不待见王老狗的因素,他这脸,这身材,样样都踩在她的审美点上。
就是想先把他扒干净,这样身上还穿着衣服的自己,会有一种胜利的愉悦感。
然而,他见她不语,脸颊微鼓,将手抽出,眨眼间,深绿色大袖服被褪下,一首脱衣诗,正好念完。
眼见无法阻止,苻令珠一副随你便的模样,取悦了王易徽,“好了,现下所有步骤都已走完。”
“我着人备了热水,知你劳累,但还是要先洗漱一番。”
苻令珠微惊,看来是她想多了,咳,还以为他们两个就要开始,嗯……
有些可惜的流连了一下他还藏在衣领中的锁骨,她微微咬唇,然后起身,将正在她面前的王易徽,逼得倒退一步。
他缓过神,侧着身子给她让道,“浴桶就放在隔间的屏风后面,若是觉得水热,唤我便是,我让你的婢女给你换水。”
可是他的话,苻令珠是全然没有听进去,她脚步不动,反而转过身面向了他,一双手扭在一起,无辜极了。
“夫君不想让我服侍你吗?”
快说你愿意!
我这是牺牲了多少,怎么装出来的这恶心劲。
她似是鼓起十足的勇气,不等他回话,伸手摸到他黑色的腰封。
触手第一感觉,他的腰果然很劲瘦。
眼里全是雀跃,她垂下头,避免他看出来,手指悄悄顺着腰封边缘划了过去,而后转到他身后勾住系带。
王易徽在她的手碰到自己时,就屏住呼吸,好半晌,才呼了出来。
腰封被她解下,她舔舔唇,踮起脚尖将手从他脖颈处探出,他侧了下头,顺从地张开双臂,让她将最外面的衣裳褪去。
白纱里衣终于露了出来。
好东西,当然要留在最后再看,先将他下裳脱了。
她兴致高昂,却被王易徽一把抓住了手腕,他半垂着头直视她,“外袍脱了就代表服侍过我,军中之人没那么多讲究,明珠不必如此,水一会儿凉了,先去洗。”
苻令珠一口气堵在胸口,恨恨拍着水面,她一会儿非得把那件里衣扒了不可!
等她洗完披散着头发出来,只见王易徽黑发滴着水,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一身,白纱里衣变成了白布里衣。
当真是遮得严严实实,一点眼福不给她留。
早知道她就先脱里衣了!
王易徽是在书房拿冷水冲洗的,浑身都冒着寒气,抬眼,额上还顶着花钿小娘子,娇艳动人而不自知。
从黄昏时接亲开始,到如今,夜已深。
该歇息了。
床幔早就被他吟诗时放下,鸭炉熏香中缠缠绵绵的香气,困在幔中醉人。
冷与热交织在一起,于红被下翻涌。
宁静的夜晚,守在房门外的仆人,被要求换了一次热水,就被打发回自己房间,不用再守。
刚刚入髓知味的苻令珠,酸软着身体,终抵不过今日情绪剧烈起伏引来的疲惫感,沉沉睡去。
睡前,她还想着,自己一定要将“贤妻”装好,明天要比王老狗起的早,为他穿衣,见长辈。
有脑子里的这个想法,睡得正熟时,感觉身边之人有了动静,她脑中睡意褪去,倏地清醒,睁开眼睛。
入目,是在黑夜中还燃烧的火烛,散发着的微微光晕,她脑子还晕着,迷迷楞楞要往下爬。
天还没亮,王易徽已下床,看到她猛地坐起,联系到昨日要为自己宽衣解带的场景,立即看穿她的打算。
走回床边,接到差点没跌下的她,语气十分温柔,不似往日冷淡,“还早,才寅时(凌晨四点),你再睡会儿,都说了,我不用你服侍,睡吧。”
得到他说不用服侍这句话,脑子里那点清醒散去,也没力气去管他往自己身上盖被子,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王易徽弯腰,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薄唇轻轻触碰那朵盛开的花钿。
他是得出去泄泄火气,不然迟早克制不住自己。
院中,孤高清冷的月还高挂,王易徽的贴身小厮诧异他的出现,又觉理所应当,熟练为他备好汗巾等物,便退下去厨房烧热水。
这番动作,也将来到新地方宛如惊弓之鸟,苻令珠的贴身婢女听到,她穿好衣服到厨房帮忙,拐着弯的询问王易徽为何这般早起。
“郎君一直都是这般。”
小厮因她是夫人身边的婢女,知无不言,最后反倒让那婢女觉得不好意思,沉默帮他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