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盛京(70)

当年胤礽还是太子之时, 圣祖爷钦点他为自己的师父,是为了让未来的皇帝和未来的鹰主有师生之谊,也能让大清更加长治久安。

可那位二王爷……因为江南科举舞弊一案牵连甚广,有可能危及他的太子之位,毫不犹豫拉他出来做了替罪羊。

也是那时,鹰主才知道胤礽并非一个可以效忠的明主, 他作为学生,认下了罪过, 却也直接向康熙请求接手当时一片混乱的盛京,等于是做了自我放逐。

康熙当时没有留鹰主,只是揽着他轻轻叹气:“你这小家伙, 随你额娘多一些,祖宗礼法不能改,但愿你能活得轻松些。”

当时他兵不明白康熙是什么意思,只以为他是要自己继续效忠太子,可等到后来太子被废,被二废,他才知道,当年圣祖爷那番话是为了什么。

他是看出了自己想要逃脱这个牢笼,不愿意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走下去,所以他在世时从未逼迫自己,因为他知道新皇会逼他。

一想到佟殊兰有可能是胤礽的女儿,他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想要如何,他有自己的心思,情不知从何起,却日渐清晰,难道……他注定跟爱新觉罗氏的女人脱不开关系吗?

想到这里鹰主垂下了眼眸,眼神中闪烁过复杂情绪后,最终还是薄凉占了上风:“这次去京城,若是能查清楚你的身世,也许嫁到京城,你还便宜行事些,也方便你找寻自己的妹妹。”

“……爷这么想将我嫁出去?”佟殊兰不知道鹰主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转了那么多心思,感觉他画风有些不对,心里升起一股子微妙之感,“我还没及笄呢,您若是嫌弃我日日在眼前烦,那不如我跟白先生换换地方也可以。”

正好在宁古塔可能有白先生关心的人,她也心心念念下江南去潇洒很久了,避开是非之地,避开是非之人,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

“浑说!当爷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呢?老老实实去京城,江南那边自由人管着。”鹰主轻哼出声,毫无反驳余地的拒绝道。

佟殊兰并不知道江南那片地方水太深,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一个不小心就能淹死,她又不是个甘于蛰伏的性子,山高水远的万一护不及就不美了。

“京城有什么好看的呢?不还是该冷的时候冷,该热的时候热,建筑古朴大气,老百姓热情洋溢,我好歹也这么大了,合该多瞧瞧大清的风土人情才是嘛!”佟殊兰不太清楚鹰主为何不同意,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游说,至于淹不淹死的事儿……她并不认为这大清还有能淹死她的浑水。

说句夸大的话,在没有热武器的地方,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只有她杀人的份儿,想杀死她?除非百人以上正面强攻,还要制住自己。

话又说回来,她怎么会那么傻让人制住等别人来淹死自己呢?所以她从来没把江南的势力错乱放在眼中过,自然是想不明白鹰主的心思。

“天桥去过吗?琉璃厂去过吗?你在京城生活了八九年,也该知道京城有多热闹吧?”鹰主哭笑不得点了点她额头。

“行吧行吧,等明年冬天再说呗,现在先不讨论这个,我……貌似发现了点事儿。”佟殊兰故作神秘凑到鹰主身边娇俏道。

“说。”

“……那您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佟殊兰感觉到房顶上透下来的偷窥感,当即软软躺到了鹰主胳膊上,双手还不停晃着他另外一只胳膊,抬起娇美容颜清泠泠地看着他。

鹰主本来已经决定好了佟殊兰的归属,以前小丫头总是避着他敬着他,他倒是没什么太深的感触,眼下见小丫头满怀信赖轻轻靠在他身边,拽着他的一只手还在写字儿,他突然恍惚了一下。

“爷?”佟殊兰又娇声晃了晃他,这位祖宗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发起呆来了呢?

“你说吧,爷可有不应你的时候?”鹰主也放松了许多,他已经感觉出佟殊兰写了什么,早就知道有人在盯着,他也不恼,只随意靠在软垫上,拍了拍她头顶,端得是宠溺万分的语气,房顶上的黑衣人听了浑身都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

“我想要银狐毛做大氅,让白先生给我多注意些吧。”佟殊兰也很自然放开了鹰主的手,起身换到另外一侧开始烧水烹茶。

“为何突然想要银狐毛大氅了?”鹰主听出来了言外之意,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听说身穿银狐大氅,于冰雪之下饮酒,乃是春花秋月之极致,我想试试。”佟殊兰笑眯眯替鹰主满上茶以后轻声道,

“爷记得你说酒没了,看样子爷该让余海带人搜一下南风居才是。”

“现在有了。”佟殊兰笑了笑,朝着门外喊,“奇峰,将我给白先生准备的好久搬一坛子过来,给爷尝尝滋味儿如何。”

“是,奴婢这就去!”奇峰刚才也听见了佟殊兰对景额的吩咐,当即赶紧去办差事。

等酒坛子搬过来开过封以后,香飘十里,满室留香,鹰主和头顶上监视的黑衣人都恍了下神,只那黑衣人是为这好酒感叹,鹰主却盯住了酒坛子。

“……好酒!该让大伯尽快喝到才好,让谷鲁送过去吧!”鹰主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算是近一年来他最开心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君:作者昨天忙工作到好晚~困得码不出来字,明天我就不出现啦!

第61章 找麻烦

好酒千里迢迢送去京城之时, 佟殊惠也远远望着觅惠居方向,靠在自家师父身上,满怀惆怅下扬州。

佟殊兰到底没在宁古塔待多久, 这个地方总会提醒她佟恒仁夫妇的惨死和自己的无能, 待得宁古塔的茶楼开张后,她便跟鹰主一同回了盛京。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过得飞快,皑皑白雪似乎永远没个劲头,前几日仿佛还满眼都是飞舞的羽毛,再过些时日,料峭春雨就洒遍了留都大地。

雍正四年四月底——

“你这是又要去哪儿?”鹰主从府外回来, 身后还跟着墨尔迪勒族老达山和钮祜禄族老多罗, 二人见到一身雪蓝色男装便袍装扮的佟殊兰都轻轻点了点头。

“见过二位族老!”佟殊兰长身玉立站在原地, 拿着扇子的手拱起, 宝蓝色的瓜皮帽随着轻巧笑容微点, 端得是一派潇洒姿态。

“这不是春暖花开了吗?也该是出去赏花喝茶的时候了,我出去走走。”

“只带着宝生?”鹰主倒是不反对她出门儿, 他本来就是个年轻人,不似其他家长一般总拘着女孩儿不让出门。

再说关外民风本就彪悍,即便她女装出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达山和多罗两个族老都没觉得有何不对,反倒是很欣赏佟殊兰这通身的气派,扮做俊俏儿郎倒是冲淡了些她身上的媚气, 显得更好看了许多。

“景额被我派出去办差了,奇峰跟着……我这身装扮也不合适。”佟殊兰刷一声打开扇子, 风雅地摇晃着笑道。

“让余海跟着你吧,顺带着给我带两坛子好酒回来。”鹰主似是随口吩咐道,只眼神不经意在眼神放光的达山和多罗身上转了一圈, 然后盯着佟殊兰淡笑。

佟殊兰心里了然,这二位只怕是要说鹰主不喜欢的事儿了,让余海取几坛好酒回来,也好让他们走的时候别太愁得慌。

“多谢爷,那就劳烦余总管!”

“格格客气,您这边请。”余海躬身笑道,这几年他对佟殊兰是越来越客气,尤其是发现自家主子爷那点子小心思后,那真是一言一行都比对着伺候主子爷来,一点不带含糊的。

“叫二爷!”佟殊兰敲了敲余海的帽子,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

因为今日佟殊兰穿得是男装,虽说早晚还有些料峭,可太阳出来就暖和多了,所以她只叫人准备了马,三个人骑着马一路穿过大南街朝着觅惠居那边去了。

等进了觅惠居的园子,自有奴才牵着马去安排,佟殊兰让宝生带着余海直接去取酒,自个儿朝着前门那边去了。

宝生知道在这里面都是鹰卫,自家格格身手也不错,不会有事儿,当即就带着余海去了库房。

佟殊兰还没走到觅惠居门口,就听见了喧闹声,她挑了挑眉,自打觅惠居开张到现在,其他地方她不知道,可就盛京这地界,这还是头一遭,难不成是有人在找麻烦?

“怎么了?”走进了以后,佟殊兰冲着在门口的月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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