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饪的眼睫垂下,漆黑的瞳仁不再看方坏,冷漠的神情中隐藏着一声不耐和排斥。
他紧抿着唇,转过身去。
不愿同这个无赖纠缠。
然而楚锂刚准备离开,方坏又再一次站到了他的面前,刚好拦着他离去的路。
“我可是你的师兄,你总是这么目中无人的话,我可以有资格教训你的。”
“师尊之前说过,我有资格代替他教导你们这些其他弟子。包括你。”
方坏盛气凌人的拦着楚饪。
怒火之下便随口撒了一个慌,反正楚饪也不可能去找师尊求证。
方坏的最后一句话一出,楚锂的表情就有瞬间的僵硬。
心底像是被巨石重重压住,堵塞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不喜欢这个人,不只是因为方坏屡次挑衅针对他。
更是因为,每次在关于师尊的事上,方坏总是有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
就仿佛师尊是他一个人的。
楚饪皱了皱眉,声音冷淡,“让开。”
方坏一动不动的站在楚饪面前,似笑非笑,嘲弄的说,“一个爹娘都死了的孤儿,师尊他老人家有怜悯之心,偶尔亲自教导一下,算不得什么。”
“如果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要觉得今早上的事有什么特殊的。”
只不过是因为楚锂身世可怜。
不然这个楚锂,从上到下有哪里是凸出的?又有哪里比得过他的?
不用方坏说明,楚锂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方坏说完那些话以后,轻轻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他知道对于楚饪这个心思敏感,对关乎师尊的事上,又确实有些自卑的人——
只需要稍微打击一下,楚饪就会像只缩头乌龟似的,再也不敢随便冒头。
那人离开以后,楚锂依旧站在原地。
少年的眸子里阴沉得似乎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阴霾,苍白漂亮的手指紧紧握着拳,充满了不甘和愤懑。
半晌,少年的拳头松了开来。
怜悯?
师尊亲手指点他,单独教导他,是因为他身世可怜,所以一时怜悯……
理由,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不然还能是什么。
站在原地的少年喉结轻轻咽了咽,五官分明的脸上,阴霾消散,似乎已经释然,不再生气了。
只是眼眸中,却布着死一般的萧瑟和低沉。
【宿主,你的小徒弟好像受打击了哦。】
小统子观察到另一边的那人情绪很负面,忍不住弱弱的提醒自己的宿主。许倾之想到那个永远不会笑,眉目中装着沉重和消沉的少年,挑了挑眉。楚饪似乎一直都是个活在阴影中,开心不起来的少年。
明明一身少年气,却一点也不阳光积极。
许倾之自顾自感叹道,“看样子,我今晚上很有必要去绐他送点温暖……当晚。
许倾之挑了一个其他弟子都已经就寝的时间,专门去到楚锂的寝室外。
许倾之略施仙术,楚锂寝室的门就自己打开了。
昆仑山规矩严谨,其中包括要求弟子们准时就寝,不得早,也不得晚。
然而,楚饪今晚却没有就寝,他偷偷点燃了蜡烛,坐在小桌子前,借着烛光,仔细的看着清心剑法的剑■曰O
楚饪察觉到有人靠近,立马把剑谱合上。
他转过头去。
瞳孔一瞬间变大,“师尊……”
第171章 徒儿总缠着我双修怎么办(4)
少年的唇惊讶的一时没有合上。
师尊……怎么会深夜出现在他的寝房?
许倾之看着楚锂洁白的贝齿,鲜艳的红舌,以及那微微睁大了的漆黑瞳孔,瞬间觉得一一
自己有被勾引到。
禽兽,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产生那种不伦不类的想法!
【已经二十岁的孩子?】小统子问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宿主都已经八百岁了。
八百对二十,楚锂确实是个孩子。
“你在做什么?”
许倾之清冷无波的眸子看向楚饪,眼神清凉淡漠,一袭白衣不染尘埃,如同画中之人走出。
楚饪心跳骤快,本就紧张的情绪更加不安了,他慌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许倾之的方向行礼。
声音极力压制,却依旧不受控制的轻颤,“回禀师尊,徒儿……徒儿在复习清心剑谱。”
许倾之淡淡应了一声,朝着楚饪迈步而来。
每落下一个脚步,就像是踩在楚饪柔软的心尖,让楚锂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终于走到桌边,许倾之垂下眼帘,为了符合人设,神情淡漠而傲岸的,看了一眼楚锂桌子上的东西。
“清心剑谱为师认得。”
许倾之看着放在清心剑谱另一边的一个本子,不咸不淡的问,“那这又是什么?”
—个略显破旧的本子,烦着淡淡的黄色,边角也有些褶皱,看样子上了些时日。
楚饪神情一变,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的蜷缩了一下。
少年在他的面前并不擅伪装。
许倾之隐约猜到了这个本子里面,很可能记载着有关于他的事。
不过,他当然不会拆穿自己这个腼腆又可怜的小徒弟。
“这是徒儿为了学习清心剑法,专门用来记写剑法重点和细节的册子。”
楚饪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
他回答得利落,似乎天衣无缝,可他其实撒了慌。
这本小册子里,记录的是自己在师尊门下这些年发生的大小事件。
其中不乏忍不住泄露情绪,冲动崩溃之下,在纸上书写自己对师尊爱意。
少年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他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一旦被师尊发现,自己将无颜面对把自己含辛茹苦养大,还给了自己温暖归处的这个人。
就在楚锂浑身僵硬紧绷的时候,许倾之的目光从册子上,移到了他的脸上。
目光平静宽宏,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谎言。
“阿饪。”
许倾之顿了顿,“你这般认真刻苦,为师替你高兴。”
楚饪浑身上下这才松懈下来。
与此同时,心底又隐约有升起了一些欺骗了自己师尊,而产生的愧疚和不安。
“既然你如此刻苦,今晚,为师便再亲自教你一次清心剑法。”
顶着这样宽宏正义的名义,就可以摸到自己小徒弟的手,还可以离自己的徒弟那样近身的距离。
许倾之觉得很合算。
小统子因为许倾之这样的想法,都给醉了。
楚饪愣了愣,“师尊又要亲自教我?”
"嗯。怎么,你不愿意?”
“自然……自然是愿意的。徒儿求之不得,只是怕耽误师尊的休息时间。”
楚饪紧张得话都快要说不利索了。
他垂下头,毕恭毕敬的道,“若耽误了师尊,徒儿便是犯了大错。”
少年低着头,因为是晚上,所以没有束弟子冠,乌黑的发丝轻轻倾泻在身后,只用了一根木钗子,横着插入发丝,看上去意气风流,如人间江湖中人那般潇洒。
许倾之咽了咽口水。
幸亏楚¥玉低着头,没有看见。
纤细白净的手指,缓缓抬起,在楚饪的头发上,顺着往下轻轻的摸了摸。
许倾之摸着楚锂的头发,声音中透出一丝难得的慈爱和关怀,
“为师向来疼你这个徒弟,专门为你腾出一些休息时间,算不得什么。”
—刹那,楚锂的心重重的颤了颤。
似乎连灵魂都被击中。
愕然,受宠若惊,惊喜……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少年心中轮番登场,最终杂糅在一起。
“谢师尊关怀,厚爱。”
楚饪感谢的话说完,许倾之依依不舍的把自己的手从楚锂头上收了回来。
头顶清凉舒适的感觉显示,楚锂也有种怅然若失的滋味。
可是,其实只要有师尊刚才那一句话,他这一生就心满意足了。
“还不快些拿剑来,为师可要教你了。”
楚饪从愕然中惊醒,急忙转过去去床头拿剑。
少年拿了剑回来。
昆仑山弟子的寝房并不大,许倾之想了想,估计这不够两个人在其中舞刀弄枪。
只好说道,“阿饪,你和为师去竹林中练剑吧,那地方更适合。”
楚饪点头应道,“是。”
许倾之在竹林中,手把着手,教了楚饪好长时间的剑。
—个时辰以后,天上的星子一颗不剩,许倾之才说不再练了,让楚饪自己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