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有渣必还+番外(465)
“他给你留的那一线生机,也成了他的生机。”天照在一旁补充道。
展逐颜歪头看向再生舱中的温斐,眼里尽是情意。他说:“我死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就足够了。”
月读看着一旁已经充满的进度条,对展逐颜道:“要开始了,你准备好。”
展逐颜点点头,但很快他便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
若非月读往他手脚上绑了束缚带,恐怕他会因为这一下骤增的疼痛而激得坐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高压的抽气机,在活生生抽他的骨髓。
疼痛沿着脊柱一路攀爬而上,迅速卷席到了他的心脏处。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像是自己的,能感受到的除了疼还是疼。五内俱焚,可他的血肉却像是被人摁在冰水里,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
接着是心脏。
那一团血肉像是要被人活活捏碎,像是有人在里面放了一把火,痛得他恨不得就地打滚。
展逐颜在军队中的时候,受过各种疼痛训练。刀砍斧劈,十二级的痛他都熬过。
可这种疼痛仿佛不是人应该受的,像是要把他的心脏活生生地扯出来,又用绞肉机绞成血沫。
天照唯恐他痛得太过咬到自己的舌头,可他朝展逐颜看去,发现他已经有了这样的征兆。
月读眼疾手快,直接将咬合棒塞进他嘴里。
脊椎和心脏的疼痛层层叠加,如果说这样的疼痛是生不如死,那紧接着直袭大脑的痛感,便像是要将他神魂彻底撕碎。
痛到极致是什么感受,麻木?不。
像是浑身的神经被人用火烧,用电拷,用水淋,海潮般的痛感,此起彼伏,一刻不停。
他努力想维持灵台间的一丝清明,却也无济于事。
他的脑子里像是被人生生塞进了一个宇宙,像是要爆开。却又像有人在他颅骨外面固定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头盔,内挤外压,于是他这血肉之躯,也就成了这压力的牺牲品。
折磨却还没有结束,从他身体里抽取出的东西,又以他的身体为熔炉进行洗练。
展逐颜觉得他自己像是被置身在一个火炉之中,从里到外,密不透风。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骨骼被烧成焦炭,又因为剧烈紧绷而绽裂开来的感觉。
月读以为他会在这样的疼痛中彻底昏过去,却又没有。
他痛到极致的时候,便会将目光投向再生舱里的温斐。似乎只要看着他,他就能承受这所有的一切。
月读不忍再看,挪开了眼睛。
这场刑罚不知何时才得到了终结,当展逐颜听到月读说“好了,注入的源生质已经开始自我生长分裂了”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虚脱了。
天照为他解开身上的束缚,展逐颜自己拿下了咬合棒。
他的大脑还是不甚清醒的,身体也变得不像自己的,可他还是强撑着下了仪器台,扶着东西走到再生舱旁边。
他伸出手去,那再生舱便立刻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可那里面的复原液依然照常流淌,半点没有要洒出来的迹象。
展逐颜的手穿过那层舱壁之后,舱壁便化成了薄膜般的东西覆盖在他手上。
他本来准备握住温斐的手,可温斐的手现下还没能长出来,他便只能轻抚他的脸。
那人的身体浸泡在复原液中,像是睡着了一样。
“活下去。”展逐颜凑到再生舱旁边,将一吻烙在舱壁上。
“你该去休息了。”月读说,“你被抽取掉的源生质需要尽快得到补足,不然休克都是小事,如果你也死掉,那就真的是麻烦事了。”
展逐颜对他笑笑,那笑容虽苍白虚弱,却又含着几分精神在。
他说:“不会的,只要他活着,我就不会死。”
天照没有插话,他凑过去将展逐颜扶起来,扶到一旁坐下。
温斐的时间不多,月读也没有给展逐颜太多恢复的时间,仅仅让他休息了一晚上,便告诉他要开始了。
他能给温斐争取七天的时间,如果七天之内展逐颜没办法把他唤醒,那他会陷入真正的死亡。
展逐颜面色沉凝地点点头,任由月读将他送入了温斐的意识世界。
世界拥有能量,能量的镜像形成隐世界。而灵魂也是一种能量聚合体,灵魂深处,也可以自成天地。
展逐颜灵魂离体之后,那纠缠了他整整一宿的肉体疼痛总算剥离了去。
等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在法庭之上。
这场景带着些熟悉感,却又带着些许陌生。
展逐颜的目光从法官脸上扫过,落到一边,才发现被告席上站着的,赫然是温斐。
再转头一看,他才发现,观众席处还坐着一个温斐。
“中校温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证据确凿,按照银河律法第七百六十二条,判处有期徒刑十六年,即刻起剥夺军衔,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熟悉的宣判声再次在法庭上响起。
观众席上的温斐听完这声宣判之后,坐在原处待了许久,接着便站起身来,往外走。
他一动,展逐颜便像是被他用绳子牵着一般,一起跟了过去。
他往法庭后面走,然而后面却不是本该有的景象,而是牢房。
展逐颜回头一看,发现之前的法庭也不见了,触目处是冰冷的牢门。
温斐往前走,展逐颜便一路跟着。
即使是他走进牢房里,展逐颜也被牵扯着穿过墙去,在一旁看着他。
他想要走近一些,却又被弹开,想要走开一些,又被拉近,只能被固定在一定距离里。
温斐像是看不见他,进了牢房之后,便在床板上躺了下来。
床的主体是冰冷的水泥,上面架着木板,木板底下是稻草。没有褥子,只有单薄的床单。
而温斐像是早已习惯了一样,连鞋子也没脱,便在床上躺了下去。
那囚衣灰扑扑的,他也灰扑扑的,像是一只落进煤堆里的丑小鸭。
似乎是意识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胆子也大了些,悄悄地将手伸进衣服里,再拿出来时,他手心里已经多了一个戒指。
流银戒指,正是婚戒里头属于温斐的那一枚。
温斐左手拿起戒指来,将它戴在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
他握紧手掌,就像是要把戒指攥在手心里一样。
接着他又凑过去,吻了吻那戒指上的花纹。
“逐颜。”他这样喊,语音温柔,仿佛情人般的絮语。
展逐颜恍然间明悟过来,他眼前所见并不是完整的温斐,而是他身体里那个叫温斐的次人格。
温斐撑着头,看向朝外的那一方小小天窗。
那小片被划割出来的天空里,偶尔会飘过一两朵云。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了很久。
就在展逐颜觉得他几乎要静止成一座雕塑的时候,他再度开了口。
轻轻的一句,叹息般的。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温斐说。
展逐颜先是一怔,等他反应过来时,差点便哭了出来。却又没哭成,他摸了摸眼睛下方,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没有眼泪的。
连哭都成了奢望。
温斐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他蜷起身体,像是要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一样。
而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就在这个球的中心。
温斐也没有哭,尽管他脸上一片空茫,有一种悲哀到极点又不想哭的感觉。他拿脸庞蹭了蹭床单,说:“我想你了。”
他没有指名也没有道姓,可展逐颜知道,他这话是想对他说的。
他骤然难过起来,像是有人把他的心掏了出来,安放在那冰冷的床铺上。那颗心在哀求着,紧缩着,阐述着,每一声每一句,都是“我想你”。
那颗心就是温斐。
他的心难过,他也难受起来。他的身体叫嚣着,想要将那颗心抢回来,重新塞进胸膛里,用那三千热血暖着,让他重新跳动起来,这样才能得到圆满。
他往前走,想要把他找回来。
可他被排斥着,每一步迈出去,又被弹了回来。
于是他拼了命似地抵抗着那股压力,像在骨矮星上承受那般强大的引力波一样,硬撑着扛了上去。
他的爱人就在那里,两米远的距离而已,他又怎么能在一旁看着他难过呢。
压力轰击在他的胸口上,像是要把他的心肺从喉咙口挤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