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有渣必还+番外(395)
怕生前身后,谁都记不起他来。
他低头,咯出一口血。他面无表情地擦去唇边血迹,扶着墙,扶着栏杆,往外走。
他摸索着,循着脑海里关于冷府的记忆,竟成功离开了楼阁。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他感觉自己就像天地间飘荡的柳絮一样,无根无叶,无处可依。
唯有死亡能让他真正落地。
他被石头绊了脚,便再度爬起。
他撞到了树,便等缓过那阵眩晕之后,继续前行。
荆棘划破了他的衣服,碎石磨破了他的手。
他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离开冷府。
这个地方,承载了他所有的苦痛与怨恨,承载了他所有求而不得的东西。他不想留在这里,他想离开,想干干净净地走。
干干净净,清清楚楚,谁也不欠谁。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走了很远很远。
他听到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不小心踩到了前边的一块碎石,那石头便从他脚边滚落,一路掉到了底下,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想必这是到了悬崖吧,就算不是悬崖,也该是高山了。
也好,从天地中来,又回到天地中去。
这残躯,喂了飞鸟,或者喂给山林间的野兽,都没什么太大差别。
反正他也……活不了了。
他在崖边张开双手,像一只展翅的鸟一样,在灼灼的日光下,向着山崖的方向,缓缓倾倒。
冷风盈已经先行睡下,聂如咎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娉婷仙子为冷风盈喂下解药后,他几乎是逃也似地抱着冷风盈离开了那里。
他垂下眸子,看着冷风盈熟睡的脸,想的却是风袖。
他那时劝荆忆阑放弃风袖,可他自己心里,却也存在着诸多不忍。
一想到那个人将会彻底失去呼吸,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聂如咎便指尖颤颤,连呼吸都停滞起来。
他终于还是把他逼上了绝路,他以为他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可真到了风袖要死的时候,他能想起来的,却只有他的好。
那个古灵精怪的家伙,无法无天,没大没小,一点也不守规矩,在他面前也颐气指使的。
他喜欢过风袖,很喜欢很喜欢,或者说爱也不为过。
所以他堂堂一个王爷,才会不顾身份不顾脸面,费尽心思地讨好那个人。
他给他当过马,给他哼过歌,为他做过很多很多。
他以为他早已把那些事情忘了,却原来没有。
那些记忆碎片潜藏在他脑海里,被他尘封在小匣子里。可现在匣子重新打开,过去便成了枷锁,拴在他的四肢上,让他像个罪人一样,背负着沉重的内疚与后悔。聂如咎难受地紧,他想将那些东西从他脑海里赶出去,却徒劳。
他捂住头,想起了那一年,融雪之时。
他大病初愈,在仆人的服侍下穿好厚实的冬衣,蹬着靴子便往他爹的房间跑。
他怕自己落水之事会连累风袖,怕他被苛责,便赶紧跑过去,想要为他求求情。
可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却看见聂怀觞和风袖两人,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行那苟且之事。
一个是他的亲生父亲,一个是他喜欢的人。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天地崩摧,山河变色,连说话的能力都那样失去了。
等他回过神来,他早已甩开门,疯也似地跑开了。
“今日之果,都是你当初做那件事的报应。可为什么我的心里会这么难受呢?”聂如咎道, “风袖……若你当初不那样做,我们又何至于走到今日这种地步。”
他捂住胸口,虽然他未中那毒药,可现在他这颗心,却像是要碎了一样。
“风袖……我也曾爱过你……”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宛如叹息。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聂如咎喜爱值+10,后悔度+10,当前喜爱值70,后悔度60。】
第269章 风落笛声寒(二十二)
冷府竹林里骤然闯入一个白衣人影,这人进去以后,便拿着手里的剑一顿乱砍,浑然把那削铁如泥的宝剑使成了砍柴刀。
此人正是荆忆阑。
他来去匆匆,想着的便是如何救风袖。可到了最后,还是救了风盈。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爱谁或者不爱谁,欠谁或是不欠谁。
可他还是做出了那样的选择,还是亲手铸成了风袖的死亡。
这无辜的竹林成了他发泄的器物,他红着眼,一剑砍去,又一剑横斩。
他无力地跪倒在林中,一双手软得几乎要抓不住剑柄。
无言的痛苦悄然席卷上来,一瞬间便剥夺了他的所有力气。
他捂住胸口倒了下来,意识迷离之际,他眼前蓦然闪过一人身影。
那人坐在车厢里,晃着腿,摇头晃脑地喊了一声:“相公。”
还有他塞入自己嘴里的那一块糖葫芦,现在想起来,却只觉得苦涩。
“风袖……风袖……”
他蓦然咯出一口血来,强压住身体里那功法的反噬,提起剑便往回跑去。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荆忆阑喜爱值+10,后悔度+10,当前喜爱值80,后悔度70。】
等他赶到风袖房中时,才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聂如咎被他这番动静惊动,匆忙从冷风盈房中跑了出来。
“风袖呢?”荆忆阑赤红着眼睛,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子,喝问道。
聂如咎见他这疯了一般的模样,知道他此时定然已经恢复了理智。聂如咎一直陪在冷风盈身侧,自然是不知道的。
荆忆阑瞥见栏杆上的血迹,骤然惊醒,恍然间明白过来。
聂如咎见他掉头就跑,愣了一下,又叫住他:“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冷府临郊,后山再往后便是大片大片的山地。
荆忆阑和聂如咎两人循着风袖留下的脚印与血迹一路寻找,他们看到他被荆棘刮下来的衣服布料。
聂如咎正准备去捡,荆忆阑已先他一步,将那带血的布条抢到手中。
聂如咎见他双目赤红,知道他心中定然十分不好受。
聂如咎想起自己之前为了劝他救风盈说出的那些话,心中一痛。可现在根本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们必须找到风袖。
聂如咎眼尖,看到了潜藏在草丛中的血迹,连忙喊荆忆阑来看。
两人继续沿着风袖走过的路寻找,脚印延伸到断崖边,便消失了。
“他不会是……”聂如咎道,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荆忆阑拽着那方布条,扫了一眼周围。
崖高百尺,下方云雾缭绕。周围尽是些高山峻岭,这种地方,连他和聂如咎这种武功高强的人,都难以通过,更别说一点武功都没有的风袖。
一想到那人跌跌撞撞一路摸索出来,摸到这悬崖边跳下去,在山崖底下摔成一滩烂泥,荆忆阑便痛得浑身都开始颤抖。
他该多么绝望,才会选择这里当做他的葬身之地。
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死,或许他只是想离开,却因为目不能视,就这样摔了下去。
荆忆阑在崖边跪了下来,抓起那一抹沾染了风袖鲜血的黄土。可他越是攥紧,那泥土便流失越快,到最后只剩下一丁点,残留在他掌心里,似乎在嘲笑着他一般。
风袖死了,他从这里跳了下去。
不,是他亲手杀了他。
“荆忆阑,你冷静一点,他也许去了别处也说不定……”聂如咎还算比较理智,连忙对他道。
荆忆阑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便叫聂如咎止住了话头。
荆忆阑此时满脸的泪,双目赤红,活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聂如咎自从认识荆忆阑起,便没有见他哭过一次。可现在他泪如雨下,只为了那个人。
“我要去找他。”荆忆阑将那布条揣进怀里,对他道。
聂如咎一把拉住他,道:“你疯了,你想直接跳悬崖么?你会死的。”
荆忆阑拨开他的手,朝着那悬崖纵身跳了下去。
“疯子,你这个疯子。”聂如咎骂道,可他自己也开始找起下悬崖的路来。
冷羌戎带着陈梓烟回到冷府的时候,才知道木已成舟。
风袖不仅被瞎了眼睛,现在更是连性命都差点保不住。
冷羌戎听完下人说的话,连门都没入,便赶紧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