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璃微点了头：“如此便好。”
琉桑抬头看了少主一眼，斟酌着是否开口，还是木璃瞥了他一眼，道：“你想问我为何知晓此事，并让你送信给他二人？”
琉桑躬身道：“属下斗胆。”
木璃却是苦笑道：“巧儿那丫鬟死了，轻素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她离开之前既然不曾让你们去找尤容的麻烦，那便只能说明在她看来尤容已然不必再去理会。照你们的描述，不难猜到那夜轻素想同尤容同归于尽时，必是下毒成功了。
可她又很是重视她那两位兄长，必会向他们坦白，轻素的性子……不会为自己辩解，我却偏偏见不得她身上背着忘恩负义的名头……”
木璃说着，将一份折子递到琉桑面前道：“尤容暴毙，怕是尤岸那老家伙不会善罢甘休，他仗着当年战功在陈国只手遮天，日子顺了这么多年，琉桑，若是他有何动作，我们便帮陈国皇帝一个忙吧……”
轻素，从前我顾及你的意愿，凡是你不愿的我便不做，可如今，无论是你的两位哥哥还是其他人，我都顾不得那么多了……
木璃说着，又想起同轻素相处的那些日子，手中的折子被琉桑接过后竟便自顾自得看着窗外出了神，半晌才接着问道：“东宫和丞相府里可有探查到所为何事？”
“他们行动太快，属下只依稀知晓那两位公子似乎有些着急……依属下之见，此事很可能便同小姐有关，莫不是小姐出了……”
“不会，”琉桑的话被木璃打断，却突然意识到少主的语气较之方才轻松不少，“若是轻素出了什么事，他们便不会等到那侍卫回京了才接着派人出去。这般狼狈，想来是轻素发觉了他们，将他们一并甩开了。风靳轩的侍卫既然不曾一同回京，只可能是正留在那处接着寻找轻素。”
琉桑听到这里，不由低了头，想起同样被小姐甩开的自己——少主虽一直未曾有所责怪，琉桑却明白，是自己的失误才导致如今的境况，那日他虽察觉小姐行事有些不同往日，却到底没能及时明了小姐出走的想法……
胳膊突然被撞了一下，琉桑回头看去，见琉梓对他微微摇头，接着便听到少主的声音。
“琉桑，这并非是你的错，你不必如此自责。”
琉桑微垂了眉眼，低声道：“是，少主。”
“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琉桑一怔，抬头问道：“少主，我们为何不接着寻北边？”
木璃微摇了摇头：“不必心急，我自有打算。”
“可是……”
“少主。”
这低沉的一声让琉桑一愣——是琉影的声音，这些日子倒当真不知他去了何处……
木璃搁在窗棂的手此时却微微握紧了，甚至微微往窗外探了身：“说。”
“是，这一月里属下搜寻北方各处，有探子报，有一男子于半月前路过蕲州城外却未进城，容貌虽与少主所画的轻素小姐画像不同，但身形相似，有人言他口音有些像京城人士，且随行之物中的确有一长物件，由白布裹着，形状同琉素亦有些相像，我们在相距不远的客栈处也问到了相似的消息，甚至还出现过疑似风公子侍卫的男子。据那客栈的店小二道，那客宿的男子曾向他询问当地一处疫村的所在，之后便突然失踪了。”
木璃的眉头微皱，压下忧心问道：“那疫村可去探过？”
“那探子来信道是要去探查一番，如今还未收到其他消息。”
木璃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开，道：“你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便出发……另外，琉凌那处可有消息？”
“凌少爷那处除了半月前确认圣女的确不在闭关外如今尚未寻到圣女的行踪。”
“让他接着找，往蕲州多派人手。”
“是。”琉影应声退下。
琉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少主，你怀疑当时圣女也参与了此事？”
木璃回过身来，也不避讳：“能躲过你们的追查，便已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轻素遇刺那日，你们暂且不提，连当时第一时间追查的风靳轩和陈穆他们也都查不出一丝线索，这背后之人想瞒过天下人，瞒过了自然是好，可利弊相随，这天下能将消息瞒到这地步的势力屈指可数……更何况，轻素曾同你们说那日火场刺杀她的正是一个女子，况且……”
况且，轻素只身离开的原因只怕不是心结那么简单……
木璃这么想着，却终究未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来。
琉梓疑惑道：“可圣女刚继位不久，势力根本……”说到一半却是突然想到什么，不再往下说了。
能做到让少主的暗桩都追查不到的，怕是只有……
木璃点了点头，道：“看来，父主又对我有所隐瞒了……”
☆、第三十章 酉村
玉雪原外的树林中不时传来几道踏雪声，足足两个多时辰后，才见那树林边缘走出一路人来。
领头的几人停下，回身道：“几位公子，再往前直走，绕过这山脚，不出半日路程便是那疫村，我们，也不好再领路了。”
“无事，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便可，这一路麻烦你们了。”为首的一个蓝衣男子说着，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来递给了那领头的一人。
那领头的壮汉也不扭捏推拒，接过那叠银票，行了礼便告辞了。
见人走远了，蓝衣男子身旁的一人才道：“公子，这地方他们当地人都怕得要命，我们便这么进去不成？”
“祖父临走前既然嘱咐了我每年都要将药材送到此处，便有祖父的道理，从前每逢年节祖父都要出一趟远门，想来便是往此处来了，既如此，我们自然没什么理由怕这地方，澜路你若是还不放心便回去客栈陪着流烟吧……”
那被唤作澜路的听了最后一句，想起出发前在客栈里大发脾气的流小姐，忙连声表态：“属下和澜全好不容易追上公子你们，哪能再让公子孤身涉险，我还是跟着公子吧。”
蓝衣男子微微一笑，抬步往前走去。
这一行人，正是自陈国京城离开的澜七等人。
轻素遇刺后，澜七得到消息也拜访过江府，可他除了提供药材外，却是帮不上什么忙。
好在轻素昏迷了五日后到底是醒了，澜七本打算去探望，却不想没过两日又传出轻素出走的消息。澜七无法，只得先行离开，却也想要试着寻一寻轻素。
刚巧想起祖父的嘱托，这才带着后来赶到的两个下属以送药为借口一路北上探寻轻素的踪迹。
他们沿路打探得仔细，也便走得慢了一些，只可惜这一路下来到底没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今日则是按照计划，去祖父所说的那疫村里看看。
直直往前行了近半日，这才隐约看到有村口的碑石，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了，只依稀能分辨出是“酉村”二字，澜七一笑，也不知这碑上原本刻着的是否其实是“酒村”。
村子四周种了不少梅花，在如今这隆冬里倒开得正好，只是这村子里是一片与村外簇簇梅花相悖的寥落，四处不见人影，甚至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澜七让身后跟着的澜全和澜路各自服了用以防治的丹药，这才带头进了村子。
澜路边观察四周边道：“公子，这疫村荒废了数十年，如今这样怕不是早便无人了吧。”
一旁的澜七这时却笑道：“不会，你们看，那是什么？”说着用手指向不远处一间屋前地上的几片菜叶。
那菜叶还有些新鲜，想来还是刚扔在那处喂鸡或是做他用的，只是方才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匆忙藏匿，一时忘了将那菜叶也收拾进屋了。
澜七往前踏了一步，扬声道：“各位，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听闻此处常年为疫村，是以带了不少药材来，想要略尽绵薄之力。”
寂静了半晌，正当澜路忍不住想去敲门时，远远的见到那头的一间屋子开了门，走出几个孩子来。
当先的一个孩子最为老成，缓步走到他们面前，打量了他们片刻，这才道：“多谢几位好意，但我们这村子里的疫症并非普通药材能治好的，且传染性强，如今这村子里未患疫症的也便只我们几个了，几位还是趁早离开吧。”
这少年很是礼貌，但他的话中却透出几分古怪来，既然这疫症会传染，又为何他们几个能安然无恙至今，且那少年根本没看他们带了何药材便已开口拒绝了，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