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战马来(92)
刑部尚书也说道:“是啊高大人,我这按照绛云法条逐一对照了,这随便拿一条出来都得判的那顾蜚清死无葬身之地啊,况且证人证物证词一应俱全,这天下悠悠之口也不难填,就算皇帝日后醒来,也只是个七岁孩童,太后娘娘也无实权,虎符还在贺将军手里,这顾枕早就是只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的。”
高修应了两声,擦了擦头上的汗。
刑部尚书又说道:“说道这证据证物可少不了贺将军的功劳啊,我杨某敬将军一杯。”
闻言贺许良也扬了扬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手里把玩着这青色的杯盏,垂眸深思,一语不发。
高修叹气道:“这丞相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猪油蒙了心,本来这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封地也不给了,又剿了这么多家烟馆茶楼,还说要种什么劳什子橘子树,真不知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其实我早就动了这心思,实在是无从下手,这回多亏贺将军相助啊,日后还得将军多多提携啊,多多提携。”
贺许良瞥了一眼高修那卑躬屈膝的样子,颔首了下便转过眼神。
闵鱼心轻笑一声道:“什么实在是无从下手,高大人你这也谦虚了,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听闻此言,高修嘿嘿笑了两声,哈腰行礼道:“祭祀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刑部尚书也赞叹道:“祭祀大人真是才貌双全,杨某佩服佩服啊。”
闵鱼心笑了笑,道:“你们先去审堂候着吧,丞相大人也该到了,我与贺将军说两句话便来。”
高修与刑部尚书便都退了下去,这时闵鱼心才道:“这高修真是天生一副奴才相,没个主子就不知道怎么活了一般。”
贺许良并未理她,闵鱼心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去搔了下贺许良的下巴,软道:“我的好阿良,就我们两个了,你倒是冲我笑一个呀~”
贺许良眼神微暗,伸手捉了闵鱼心那只作乱的玉手,微微使力,闵鱼心一声惊呼,转眼便被贺许良拥进了怀里,她怔了片刻,随即笑容越发千娇百媚,道:“怎么,想的紧了?”
贺许良低头看她,眼神里是闵鱼心看不懂的神色,让她又爱又怕,笑道:“你从小便这副样子,一脸谁也看不懂的样子,倒是那日你与那丞相大人同坐之时才有点生气,若不是你私下与我说要弹劾顾枕,我几乎要怀疑你对那丞相大人有什么情谊了。”
贺许良眸中之色愈发深沉,看得闵鱼心有些心惊,然而贺许良只是淡道:“祭祀大人多虑了。”
闵鱼心环上顾枕的脖颈,将脑袋抵在他脖颈上,说道“我的好阿良,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你做了皇帝我要做皇后的,五燕高柳我也愿给你做一处封地,你可得念着我的好。”
贺许良沉沉的“嗯”了一声,闵鱼心抬头看他,提起玉手垂在他眼前,眼波里情谊绵绵,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贺许良怔了片刻,随即面无表情的低头轻吻了一下闵鱼心的指尖。
这下闵鱼心才高兴起来,从贺许良身上跳下来,带起一阵蹁跹的香风,道:“走吧,该开堂了。”
顾枕因为身份尊贵,虽是戴罪之身,但并未被人强跪在地,反倒是赐座一隅,四周皆是他熟悉的不熟悉的文武百官,连李尚书都在,只是一脸神色复杂的模样,顾枕看向他露了个阳光明媚的笑脸,又转头冲那堂座上的宗令大人道:“我这主角都到了,怎么还不开始啊,等谁啊,等贺许良那个狗比吗?”
宗令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放肆,侮辱当朝镇国大将军,罪加一等!”
顾枕不甚在意的一笑,道:“哟,还镇国大将军呢,你也不问问这是谁封的他,敢冲本相拍桌子瞪眼睛,你算老几?定罪了吗?没定罪我就还是绛云的丞相,我就还是国父,说本相放肆,你岂不是该被五马分尸?”
宗令被顾枕这一番话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心理道:“罢了罢了,死鸭子嘴硬,今日堂审一过,他还能嘴硬几时?”
这时一声传唤高喊道:“贺将军到!”
顾枕回头看去,贺许良身上穿的是不知谁给他做的官服,银线天狼袍,整个人气势非凡,却是看都不看顾枕一眼。
方才那张扬的气焰瞬间灭了下去,顾枕这眼睛有点不自觉的发酸,唉,我这是图什么,怎么死到临头,连这罪魁祸首恨都恨不起来,满脑子想的都是这衣裳,没有那件红的好看。
唉,老狗币,虽然你卖了我,还要杀我,但这是你命中注定的情节,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死在你手上就死在你手上吧,好歹我之前在你跟前还过了那么一段舒坦日子呢。
要是……要是你能再给我点时间就好了……我真的不会和你抢任何东西……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
算了……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罢了就这样吧。
贺许良你真是个老狗比。
第84章 唉
“绛云六年腊月二十三,原丞相顾枕大人在府上与皇上同吃大锅饭,是否有此事?”
顾枕听完“哈哈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被宗令大人一声惊堂木喝散,道:“顾蜚清,你现在是戴罪之人,赐座一隅已是念在你本为当朝丞相的恩惠了,不要得寸进尺!”
顾枕抹了一把眼角的泪,道:“不好意思,听你这说话太好笑了罢了,大锅饭?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文化大革命呢?”
宗令大人微微皱眉,又拍了一板子,道:“休得胡言乱语!”
顾枕嗤笑一声,道:“无知的古代人,火锅都不知道,麻辣香锅也不知道吧?这么想想你们活这么多年有什么意思啊?”
宗令大人又拍了一下,暗道这顾枕怎么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胡言乱语。
“审堂之上,不得无礼!”
顾枕摆摆手,说道:“行了,我知道了,继续吧,对,我和皇帝吃了大锅饭,怎么了?我是下毒了还是怎么着?”
宗令大人做了个手势,一旁坐着的礼部大人便说道:“您府上的管家与侍卫也与皇上同席而坐,可有此事?”
顾枕歪头:“嗯,怎么?”
礼部尚书咳了两声,道:“按照绛云礼法第九十八条,君为上,臣为下,民为卑,此举已是大大坏了礼法礼数,罪当官降三级。”
顾枕拖着下巴怪笑了一声,道:“君为上,臣为下,民为卑,哪个乌龟王八蛋写的礼法?”
高修小声道:“就是您啊,丞相大人。”
顾枕愣了一下,随即仰头大笑,自语道:“行了行了,这就是命吧,我知道了,您继续。”
宗令大人抖了抖卷宗,继续念道:“在皇上吃完此餐之后便沉睡不醒,可有此事?”
顾枕回道:“笑话,轩儿还是个六岁孩子,吃完饭困了还有错了?”
宗令大人一拍桌子,道:“吃完饭困了?你可知皇上现在还未苏醒?”
顾枕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脸上那游刃有余的表情才逐渐崩离,猛地想起来临睡前贺许良点燃的那个雪狼炉,不由拍案而起冲贺许良喊道:“贺许良!你对轩儿做了什么!你他妈是人吗?”
贺许良沉静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顾枕恨的压根痒痒,可以,你恨顾枕没什么,你想杀顾枕也没什么,他妈的轩儿做错什么了?你抢了他皇位,回头还要毒害他?六岁,只有六岁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你他妈的……”顾枕看贺许良这副样子恨不得能上去撕了他,却被两个侍卫强行按在座位上,顾枕喘了喘,冷静了片刻,依旧看着贺许良说道:“贺许良,你要是还有点人性就别动轩儿,千错万错都错在我,你难道还想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腌臜事儿?”
贺许良看着他,半晌终于吐出一句话:“那不是丞相大人做的事吗?”
一句话振聋发聩,把顾枕冲的站都有些站不安稳。
行了,你觉得我碍事,你即使知道这个身体里已经不是以前的顾枕,还是原谅不了这个身体,都可以,但你居然是这么看我的吗?我对轩儿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是吗?
抱拳了兄弟,你真牛逼。
顾枕缓了缓,沉声说道:“轩儿现在怎么样?”
宗令大人冷哼一声,道:“您现在知道挂念皇上了?当初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下毒?我几时下毒了?那饭菜我也吃了,那狗比将军也吃了,怎么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