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战马来(119)
又有一个人走过来打量了一下两人,道:“看着是两个面生的,这么俊俏断没有忘了的可能。”
又一人开口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黄员外那些狗,都死了?”
顾枕道:“我有什么理由说瞎话呢?”
闻言黑暗中越来越多的人靠过来,像是把顾枕与贺许良当做了火源与光明,围着他们坐了一圈,借着不甚真切的火光,顾枕这才看清,这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小牢房中,居然关了足足十二个犯人,老弱妇孺应有尽有,虽个个面黄肌瘦精神萎靡,却看不出有什么凶恶之相。
顾枕开口问道:“不知各位愿不愿意跟我说说这黄员外,这狗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还是那位老者开了口,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原来那黄员外不是商人不是官员,而是位大夫,还是位兽医。
黄员外原本只是开了家小医馆的大夫,两年前泰逢郡突发瘟疫,这瘟灾之中,自然是医生危险当然也最赚钱。然而这瘟疫来势汹汹一般药物根本没用,泰逢郡的大夫们见治不了更是怕自己也染上这要命的病,更是逃得逃散的散,一时之间,整个泰逢郡犹如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尸体与焚烧,哀鸿遍野。
人死的多,根本埋都来不及埋,很多尸体都是暴曝街头,不少都被野狗野猫啃食掉了,然而这瘟疫即使是人死了都不得安生,野猫野狗吃了之后,也会病发而死,然而黄员外家的狗没有,它虽也吃了街头的尸体,却并没有染病,黄员外觉得惊奇,便尝试着让患了瘟疫的人喝了狗血,但依旧没什么用,该死还是死了。
没几天黄员外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细软跑路,却自己也染了病,他无亲无故,绝望之际便喝了那狗血,奇迹的是,他居然活下来了,治好了瘟疫!
这消息不胫而走,本来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兽医,摇身一变就是悬壶济世的神医,虽这狗血并不是百分百起效,但好歹也是给了人希望。黄员外靠着那只神奇的狗狠狠赚了一笔,吃足了人血馒头,在这场灾难里发了笔横财,买了大宅子,娶了美娇娘,成了泰逢郡首富。
随着时间流逝,患了瘟疫的人都被当时的顾枕派人拉到郊外荒村一把烧了,这样过了一阵子加上越来越多的人靠高额的狗血治好了瘟疫,这场灾难渐渐过去,泰逢郡艰难的又恢复了点点生机。
从此黄员外便把狗奉为神明,养的是越来越多,甚至在郊外专门修了个狗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还越养越大,个个膘满肉肥,更是放出传言这狗肉狗血能包治百病,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黄员外是越来越有钱,那些狗也是越来越邪性,原本大家以为再大也终究是狗,是亲人的,然而这些狗却咬人吃人,破坏一切,全然已经是另一个物种,泰逢郡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疫,又迎来了狗灾,苦不堪言。
那抱着孩子的女人擦了把眼泪道:“本来我与我男人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却因为一天晚上我男人喝醉了酒,在街上走的时候被那些狗咬走,活生生给吃了,我去报官,府尹大人却说我胡说八道,二话不说便把我关了进来,可怜我的娃,还是个小孩……”
这妇人说完,其他人也长吁短叹纷纷抹起了眼泪,无一例外,这十二个人多多少少都是跟那些狗有关系的,罪名也都是莫须有,甚至这些人根本就是受害者。
顾枕心下是又气又怒,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在贺许良耳边道:“你还真算是替天行道了。”
贺许良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问道:“几位可知同福客栈的佟掌柜?”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瘦巴巴的男人开口道:“我知道,那是个外地来的寡妇,和他儿子在一起,不过两个月前他儿子好像得了急病,不知道现在死着还是活着。”
这人说完另一人就道:“没死吧,我进来之前还见晚上这孩子蹲在垃圾堆里吃东西。”
“晚上你还敢出门,不怕被那些狗咬死?”
那人摸摸脑门道:“我那晚不也是有事吗,我儿子晚上跑出去了,我想去找没找到,结果第二天就在……唉……”说着这汉子拍了一把大腿,一脸悲痛之色。
顾枕心中难受,贺许良却不知为何不依不饶,追问道:“如何?”
顾枕捅了他一下,道:“你干嘛啊,没看人家伤心着吗?”
汉子重新擦了把脸,道:“也没事,都过去了,我儿子应当也是被那些野狗吃了,我第二日白天在垃圾堆便找到他的脑袋……”
顾枕又叹了口气,心说这些狗到底是什么魔物啊。
贺许良又问道:“诸位都是如此?亲人当场被狗所食?”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一番,发现有的是被吃,有的是失踪,但大家都觉得是黄员外狗场里的狗所为。
顾枕刚想问贺许良这是什么意思,贺许良却突然起身,立掌一推,这木栅栏仿佛纸糊的一般,碎成了细渣,巨大的声响和腾起的烟雾呛的顾枕一阵猛咳嗽,惊道:“你干嘛啊你?”
贺许良直接揽住他的腰,随脚踢开了几个冲过来的狱卒道:“轩儿有危险。”
第106章 天
顾枕被贺许良半搂半抱着,望着后面叽哇乱叫的狱卒们有点心疼好好一个猪窝说被拆就被拆,男主就是任性。
此时出来他才发现天空居然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竟要快天亮了,折腾了一宿没睡觉,此刻耳边虽然寒风凛冽,但贺许良怀抱温暖踏实,顾枕没心没肺的有点困,迷茫间想起上次越狱的经历,被烨然又拽又抗好生不舒服,不由得感慨。
越狱技术哪家强,绛云相府找狗良!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轩儿有危险?”
贺许良不多言,只是言简意赅的说道:“等会说。”说完脚下生风视野两边的景物飞速倒退,见他这种样子顾枕心中也有些难安,不由得有些担心,抓紧了贺许良的衣服两人便急速往同福客栈赶去。
却说浠月这边,见小连居然流出一大串口水之时,浠月便感到不妙,长袖一伸,卷着绛云轩小小的身子就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而绛云轩还什么都不知道,只觉一股外力,手里把玩的猪骨头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整个人便埋入了一片柔软之中,抬头一望居然是那个从来没有好脸色的母夜叉,不由得不甚开心,刚想张嘴说话,却听到身后一阵呜咽声,回头望去,还哪有小连的影子,只剩下一只黑色的小狗,呲着锋利的兽牙,嘴边的口水已经淌成了小河,沾湿了嘴边的狗毛,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眼神所透露出的凶残之色让浠月都有些心惊。
绛云轩却似乎看的开心,拍了拍手掌叫道:“你看吧,我就说你是小狗吧!”
佟掌柜这时赶忙把狗抱了起来,冲几人鞠了躬道歉道:“几位大人实在抱歉……小连他……总是控制不了他自己……”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顾枕的喊声,绛云轩听到便在浠月怀里不断扑腾着叫道:“先生,先生轩儿在这儿!”
浠月从来没有抱过小孩子,绛云轩一个小胖墩这一折腾,弄得浠月不上不下浑身僵硬不知该怎么抱,王公公看见便道:“给我吧。”
浠月忙不迭把这烫手山芋交了出去,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佟掌柜便垂首行了礼随王公公出来了。
顾枕赶忙跑到楼上,却见房间里谁都没有,万分着急之时却见几人从二楼尽头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绛云轩脆生生的喊了句:“先生!”
顾枕这心才放了下来,赶忙跑过去,把绛云轩抱到怀里,问道:“你们去哪了?怎么不睡觉?”
王公公答道:“先生不在轩儿睡不着,便和那叫小连的孩子玩了一会。”
顾枕点点头,抻着脖子往尽头的房间看了看,却只见一扇半隐在黑暗中的门扉,烨然问道:“先生,你们没事了吗?”
顾枕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贺许良,把人家地牢给强拆了,算是有事,还是没事呢?
绛云轩窝在顾枕怀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搂着他脖子软软的打了个哈欠,叫道:“先生,轩儿困了。”
折腾了大半宿的谁不困,顾枕也困,但是估计没有一炷香的时间衙门那边就得追来了,他身心俱疲的说道:“那先生带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