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15)

但本月初,那边消息传来,儿臣那‘引子’竟不知何时遭人暗杀,全家被灭了门,儿臣……儿臣发誓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陛下气势外放,沉着声音道,“你知什么叫做便宜行事?”

“只要查到确凿证据,儿臣便要当场宰了那些狗官!”

李陵咬牙切齿,右手握紧拳头挥了挥,“父皇你可知那边的百姓为了替咱们养战马,有多苦!这样的苦能换来国家清泰,这样的苦不该被奸臣当做丰厚他们荷包的奸猾手段!”

陛下凛声斥责道,“不经吏部核查便私自斩杀朝廷命官,是何等大罪,你岂能如此儿戏!”

李陵梗着脖子,“父皇!父皇是天下的父君,有肃清吏治、清平世界的本事!儿臣再怎么也是父皇的儿子,别人怕得罪上官,我不怕,别人怕没有前程,我也不怕!

那些奸臣,杀就杀了!御史台又能奈我何?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养马官,就要将堂堂皇子拿下?那才是笑话!”

陛下居高临下凝视这个儿子,心情复杂。

他什么时候竟有这样刁钻的念头。

洪德帝沉吟,他竟还觉得六儿说得确实没错。

14

李陵从凤邀宫出来,提着马鞭出宫直接去羽林卫的卫所,将自己的骏马混入同是西北来的马群中,教它们欢快地蹦跶。

赶过来行礼的羽林卫都督十分紧张,李陵同他打了招呼,半句废话也懒得说,兀自从羽林卫的马棚里带出自己当初最喜欢的五匹骏马,呼啸着出城,在西郊跑马场痛痛快快疯跑。

只把骏马跑的鬃毛都乱了,那满腹的抑郁才消散了一些。

羽林卫的副都督是来监管被六皇子带走的宝马的,他苦着脸同小安子蹲在草棚里乘凉,“六皇子好骑术!”

一人竟能御五匹马!

小安子嘴里叼着干草,十分得意,“那您是没见过我们主子在西北套野马的威风!平常的汉子得学上一两年,才敢靠近野马群,咱们六皇子跟着那些牧民跑了两趟,就能套回烈马!”

当然他们这些下人也都快被六皇子的大胆举动吓死了。

小安子自从跟了六皇子,除了见到六皇子在叶姑娘那里多有些任性外,也就是去西北马场那段时间,主子心情特别好了。

然而大家一回京城,主子又成了那个孤僻寡言的六皇子。

李陵带着这几匹马回城,又是一阵呼啸,尽管大街早已清场,但也有贵人出行。

远远地一队贵人车马避开主道,马车中的少女从帘子往外看,瞧见大路骑马飞奔者,问自己兄长,“哥哥,那是哪位皇子?怎的这样闹市纵马!”

吴国公小世子道,“这阵仗,必定是六皇子。”

车中娇俏美丽的少女吐了吐舌头,天真地笑道,“原来是他,那便不奇怪了。”

京城里人人都知,六皇子秉性怪癖,只爱骑马打猎。

待六皇子离开,清场解禁了,吴国公小世子带着妹妹继续往姨母曹国公府去。

李陵懒得再去羽林卫的卫所,给那副都督了四五个人手,把四匹马给他送了回去,自己带着小安子去了已经盖起来的六皇子府。

进了建造到一小半府里逛了一遍,出府时,小安子为主子牵马问,“可是回宫?”

李陵最烦宫里,勒着马笼头,调转方向,直接去了辅兴坊。

他在辅兴坊的外房好好睡了一觉。

睡过小一个时辰,他忽然被悠远的琴声惊醒,猛地坐起来,右手胡乱揉着头发,按了按太阳穴。

恍恍惚惚时又听见不知谁在弹《凤求凰》。

小安子听见动静,忙进来服侍。

李陵下床,往窗边走,推开窗子再听,“谁在弹琴?”

小安子竖起耳朵,“大约……是柳先生为叶姑娘上课?”他怎么没听见?

这会儿却又没了声音。

李陵这样一折腾,没有了睡意,叫小安子打水洗了脸,吩咐手下的做事。

最近京城太平静,实在没意思。

又过了一刻钟,那琴声再次响起,时断时续,折磨地李陵脑仁疼,恨不能把人抓住给他一次性弹完才好。

见了两个人说了些话,待他们出门办事后,李陵受不了不能一以贯之的琴声,提着马鞭出门。

半个时辰后又回了来。

这时宅子里终于安静无声。

李陵一路进入内宅,顺着丫鬟婆子引路,走去花园的小山下,还未走近,那琴声又来绕人耳朵,但不知为何,妙音当中总有一根奇怪的琴弦不在位置。

忽然亭子里传出一阵换欢乐的笑声,接着是一阵非常难听的琴弦乱拨,弹琴人下手之狠,令远在山下的李陵叶觉得震耳欲聋。

他立即停住脚,犹豫要不要回宫算了。

那亭子里却响起了叶氏的喊声,“我们的六少爷来啦!快来快来,今日我学了新本事!”

她原来早就看见他,正扶着亭子栏杆往下看,拼命朝他挥手。

李陵无奈,上了小山,走进亭子里。

柳先生已经把自己的琴收好,对六少爷行了礼,便离开了。

叶玉盘好好送走女先生,回头便对李陵道,“柳先生弹琴可好听了,我若是能有她一半,不不不,三分之一的功力,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你可以的。”李陵道。

当年的叶贵妃琴技名动京城,就算现在才开始学,天赋有,她肯定会有那么一天。

叶玉盘惊喜,“你也这么觉得?!那我刚才弹得怎样?”

李陵疑问,“刚才是你弹得?”那非常好啊。

叶玉盘点头,认真坐在琴前,双手放在琴上,拨的一根弦——

两根,三根。

李陵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弹出绝世难听的琴音,忍了三息,越来越难以忍受,他迅速抬手制止了她造孽,“好了,我知道了,既然上完课,就休息。”

叶玉盘喜滋滋道,“柳先生夸我指法不错。”

李陵无话可说,把马鞭放在旁边,示意小安子将琴挪到自己这里,“你那也叫指法不错?柳先生抬举你了。听着。”

一阵行云流水的琴音流淌进叶玉盘耳朵里。

叶玉盘震惊,围着他转,“好乖乖,你怎的这都会!太厉害了!”竟给他鼓掌起来,“再来一段!”

不愿她在自己背后走来走去,李陵干脆停手,叫人收了这琴,“改日给你送一把好琴。”

叶玉盘没了意思,瞥见桌上的鞭子,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惊喜的将鞭子拿在手里,上下摸个不停,“呀!这是皮鞭呀!”

眼看她那手把自己的马鞭摸了个遍,再怎样大方的李陵也受不了,伸手硬是夺走了马鞭,叫小安子也收起来。

“你怎么会有皮鞭呢?你用它做什么了?”叶玉盘眼睁睁看着小安子把皮鞭拿走,笑得一脸天真。

李陵给她解释,“这是马鞭,用来骑马。”

叶玉盘不知道中了那个斜,盯着那鞭子笑个不停,“原来是用来骑马的!”

有什么好笑的!

“别胡闹了!”李陵口气冷淡打断她的话,就又问起了学琴,对她道,“你若半个月内能够弹出一支完整的曲子,我便带你去骑马!”

叶玉盘对骑马这种危险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盯着他挑眉,“你说话不算话,上次也这么说,说什么带我去吃西市的夜市,结果什么都没有!”

李陵嗤笑,“你写成那个鬼样子,还想去吃夜市?!”

叶玉盘笑眯眯道,“那你亲自教我啊。”

李陵不知为什么就别过脸不去看她,“练字练字,不练如何能成字?不要想着投机取巧,你不多练,纵是王氏再临,也教不了你这样的劣徒。”

“王氏?谁啊?”

“王羲之!”

叶玉盘“哦”了一声,“我又不学王体,叫他再临做什么。”

亭子里陷入难得的沉默。

李陵反省自己。

分明柳氏擅长的是薛体,叶氏也跟着她学薛体,那日他看见的叶氏一笔一划皆是薛体,……他怎么就脱口而出,说了上辈子叶贵妃用的王体……

甚至没有留下用膳,李陵半点情绪没有地回了宫里。

叶玉盘却在琢磨,他到底是不解风情,还是不敢解风情?

第二天,第三天,连着七八天,李陵都没去辅兴坊,即使有事,手下有急事找他,李陵宁可冒风险带人在还未修成的六皇子府里见面,也不愿去辅兴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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