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宜安便趁机劝说祁钰道:“可见党争遗祸无穷!陛下万万小心,别被这些人搅乱了朝堂。”
前世祁钰二十多年不上朝,虽然靠着平衡各党派的关系维持住了朝堂的平衡,可是事情将来会怎么发展,谁也不知道。万一要是将来继承皇位的人没有祁钰的这份手段,那党争之祸可就要从此埋下了。
她今生是要做后宫独宠的皇后的,只要顺利诞下皇子,这江山未来可就是她儿子的,不论是私心还是公心,她都得早作打算。
祁钰听罢,深以为然,按着眉心叹道:“还有督察院的那些御史们,个个风闻奏议,像是恨不得将局面搅得更乱一般!朝廷出俸禄养着他们,是了监察百官、肃清朝野,可不是让他们闲着没事拉帮结派打嘴仗的!”
黄宜安听到此话,不由地心中一动。
说起来,前世她能在祁钰偏宠郑氏母子的情况下,依旧坐稳皇后之位,除了李太后的维护,这些风闻奏议的御史们也帮了不少的忙。正是因为他们敢违圣意的大胆劝谏,才使得郑氏母子的帝王之梦最终破灭。
按理说,她应该感谢这些御史们的。
可是今生不同于前世,祁钰身边至今只有她一个皇后,未来也可能不会再有其他人,作为与祁钰荣辱与共的妻子,黄宜安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也与前世不一样了。
祁钰前世没能得偿所愿,在李太后和群臣的联手施压之下,不得不将原本属意的皇太子人选——郑氏长子封福王,后来更是不得不将人又打发去了封地,这恰恰说明群臣对君权的辖制。
诚然,这样的辖制是必须的。
可是这样的辖制,又意味着她后宫独宠之路的艰难。
黄宜安既然不打算今生再委屈自己,那自然要早早地做打算。
想到自己的打算,黄宜安灵机一动,道:“既然这些人个个自诩热心国事、忠君不渝,那陛下不如派他们去做攸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好了!也显得陛下器重。”
第285章 给个差事
御史本就有巡视之责,黄宜安这么说也不错。
祁钰听罢,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否则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一茬。
黄宜安见祁钰没有生气,遂嘻嘻一笑,吹捧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祁钰难得见到黄宜安这般撒娇奉承的小模样,不由地哈哈大笑,一扫先前的不快。
“你且说来听听,是什么好主意?”祁钰故作正色道,“若是说得合理,朕重重有赏!”
黄宜安乐得陪祁钰唱戏,遂故作臣下的恭敬,施礼回道:“听说辽东水草丰美,土壤肥沃,或许适宜种粮。陛下不妨派这些闲得没事干的御史去巡查辽东,实测此事。若是可行,别的不说,至少辽东军的粮草能够自给自足,不需朝廷再费心。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祁钰十分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拍手夸张赞道:“果然是个好主意!”
可是黄宜安从他眼底的笑意就分辨得出来,祁钰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不过是逗她玩儿的。
黄宜安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了。
上次计划在西北种植长绒棉时,她还不曾料到自己会入宫,所以难免有私心,想借此给自家攒些银子,以便将来黄栋读书、黄伟升迁等花用,因此才托黄伦出面办理此事的。
可如今她入了宫,做了皇后,并且预知将来会因为冬日逐渐变长变寒而带来粮食减产的问题,那当然要借助祁钰之力,垦植沃土,提前屯粮了。
这可比她自己小打小闹的有成效多了。
黄宜安打定主意,遂装作没有看出祁钰的打趣之喜,欢喜道:“陛下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吧!”
祁钰见黄宜安神情激动,不似玩笑,这才收起嬉笑,问道:“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黄宜安点点头,笑道:“先前张姐姐来时,闲谈时提起辽东土壤肥沃,有百姓垦植丰收一事,臣妾便觉得此事可行。
“有道是仓廪实而知礼节,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民以食为天……可见粮食关系国本。
“眼下虽然国库仓粟充实,可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定。前儿个钦天监给寿阳择期,还说近两年天气反常,冬日又冷又长,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若真是天气一直不能好转,陛下可得早作准备。”
虽然这些话是她当时引着钦天监的人说的,但这都是前世真正发生而今生又正在进行的事情,早做防备总是没错的。
否则她重生一世的意义又在哪里呢?总不能心底只想着君王的那点宠爱。
祁钰见黄宜安说得认真,便也郑重起来。
“朕虽然不谙稼穑之道,但也知道天气对粮食丰收与否影响极大。若果真如此,那不就不仅是去辽东垦荒,别处粮食丰饶之地也得早做打算。还有各处常平仓的储备情况,也得早作清点、调配,以供不时之需……”祁钰沉吟道。
黄宜安见她一个提议,就让祁钰罗列出这许多屯粮之事,自然是喜出望外。
只要祁钰重视此事,那不论去不去辽东垦荒,屯粮问题都会比前世更要更有效地解决的。
第286章 出乎意外
事情交给了祁钰,黄宜安便不再操心了。
即便她有着前世的经验,可到底是深居后宫的妇人,如何施政,祁钰当然比她谙熟。
祁钰思索几日,便先挑了个跟张圭不大对付的御史洪涛开刀,夸赞对方一番勤勉之后,命他为钦差,巡视辽东。
祁钰这么做的本意,是减轻来自张圭的压力,毕竟皇帝帮忙把碍眼的人远远打发出京,有谁会不乐意呢?
但是祁钰并不知道张圭和镇守辽东的李总兵私下里早有“买卖”。虽说上次因为张澜说话,李家惹了张圭不悦,但是看在那封没有呈奏上去的把他完全摘出去的认罪书的份儿上,也为了在辽东军中多年的苦心经营,张圭并没有与李家撕破脸面。至少表面上还是一切照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所以一听祁钰打算把跟他作对的御史洪涛派去巡视辽东,张圭立刻心生警觉。
皇帝该不会察觉了他和辽东军私下的往来,借机派人前去刺探吧?
张圭当机立断,上前驳回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祁钰讶然。
当事人还没有说话,怎么张圭反倒先出言反对?
正在郁闷被被打发去辽东的御史洪涛也被张圭这一声给惊住了。
首辅大人为什么帮他这个政敌说话?
要知道,在张圭的滔天权势下,都察院敢于直言反对他的御史可不多了。而张圭也一向是谁敢冒头出声就毫不容情地出手收拾,直到把人打压屈服或是赶出朝堂为止。
这回张圭怎么转性了?
祁钰也不解,所以他问道:“元辅有何话说?”
张圭从容不迫地应道:“如今正在军中推行新政,西北军和辽东军都是重点,洪御史一向反对新政,若是派遣他去巡视辽东,只怕他会借机以权谋私,破坏新政。”
洪涛正义凛然,驳斥道:“臣一向不是反对新法,而是反对有人借新法之机大肆牟利!首辅大人不要含血喷人!”
这话就只差指着张圭的鼻子骂他借新法之机大肆敛夺、打压异己了。
张圭历仕三朝,踩着无数前辈和同僚的走到今日,又怎么会被区区两句话就激怒。
“本官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张圭轻飘飘地扔出一句,看也不看洪涛一眼。
这样轻蔑的态度,反而激怒了洪涛。
他本来不想去的,不过既然张圭不愿意他去,那他肯定要去的!
“陛下信任臣,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洪涛跪领皇命。
可朝廷之事,一向不是祁钰一个人说行就行的。
张圭一个眼神下去,自有嘴皮子利索的御史替他骂洪涛。
可洪涛也不是吃素的。
御史本来就是靠嘴巴吃饭的,愤怒的洪涛更是将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了极致,历数张圭从小到大的黑历史,舌战群臣,骂不绝口。
双方你来我往,吵得祁钰头疼。
他有点后悔,早知张圭会如此反对,那他当初倒不如挑一个对张圭言听计从的御史去巡视辽东了。
可是,真要是对张圭言听计从,那他还能打听到他想要的消息吗?
祁钰心中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