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宜安暼了满脸惊慌、哭花了妆容的郑玉烟一眼,实在是无法将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与前世那个飞扬跋扈、搅得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的皇贵妃联系在一起。
就在这一瞬间,她深刻地认识到,今生和前世真的不一样了!
心中的壁垒倏然出现了一起裂隙。
“皇后要帮她求情吗?”祁钰不悦道。
郑玉烟都觊觎他了,她不说趁机严惩郑玉烟,怎么还能大度地替郑玉烟求情呢?
“当然不是。”黄宜安摇摇头,看向又被红珠重新摁住头的郑玉烟,温声细语道,“郑玉烟能够扮作婢女偷潜入宫,肯定是受了哪家夫人或小姐遮掩帮助,这会儿大家正陪着两位母后共赴节宴,陛下就这么把人扠下去讯问,若是闹开了,放走了帮凶事小,只怕会扰了二位母后的节庆雅兴。
“因此臣妾以为,莫不如私下审问清楚,再派人悄悄拿住帮凶,暗地里把事情处置好了,等人都散了,再禀报给二位母后。”
以郑家如今的身份,郑玉烟能够求助的人并不多,而且这些人即便是能够将扮作婢女的郑玉烟顺利带入宫中,却绝对没有能力帮助她成功潜到祁钰的身边。
想到这里,黄宜安蓦地一怔,连忙问道:“陛下怎会来这湖心亭?”
第205章 何人主使
她方才只顾着抓jian,远远地望见郑玉烟后更是一心戒备,一时都没有想起这一点来。
按照常例,祁钰这会儿应该在前朝宴饮才对,为何却跑到这湖心亭来,而且还遣退了田义。
黄宜安心下沉沉。
祁钰闻言一愣,愕然道:“不是你派人送来纸条,说是有话要对朕说,让朕来这湖心亭等着的吗?”
为此,他还特地将田义遣退了,免得妨碍两个人说悄悄话儿呢!
说着话,祁钰将揣在袖间的折得整整齐齐的小字条抽了出来,递给黄宜安。因为是第一次收到黄宜安写的小字条,他特地珍而重之地折好收藏呢。
黄宜安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确实是她的笔迹,邀约祁钰来湖心亭一见,说几句要紧的话。
“臣妾并未写过这张字条,更未让人去传送。”黄宜安面容沉凝,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问红珠。臣妾是听到陛下来湖心亭,且被人鬼祟尾随的消息之后,才因为担忧而来的湖心亭。”
说着,黄宜安瞥了郑玉烟一眼。
觉察到凌厉的目光朝她射来,郑玉烟不自觉地瑟缩了下脖子,生怕被那目光凌迟。
红珠连连点头附和:“启禀陛下,正如皇后娘娘所说,娘娘一直都在专心陪着两位太后娘娘,不暇命人传纸条请陛下赴会。”
黄宜安暂且将与郑玉烟的前仇旧恨抛在脑后,飞快地思索到底是谁模仿了她的笔迹,将祁钰邀约到湖心亭来,又有何目的。
祁钰也早在黄宜安发问时便察觉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如今听黄宜安这么一说,更是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别人圈套!
两人思索片刻,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红珠——手下死死摁住的郑玉烟。
祁钰到湖心亭不久,郑玉烟就来了,要说这两者没什么关系,只怕傻子也不会相信。
“田义!”
祁钰冲着不远处的花木丛高喊一声。
一直藏身在花木丛后当背景板的田义,终于听到祁钰召唤,慌忙转出花木丛,疾步前趋过来,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先前隔得有些远,又刻意未去多听多看,因此田义并不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一看几人这形容架势,也约略猜出了一些。
皇后娘娘这是被人截胡啦!
然后截胡的人又被皇后娘娘撞破了。
眼下是正在会审着呢!
“这张字条是谁传过来的?”祁钰将纸条甩给田义。
既然是别人模仿的黄宜安的笔迹,那这字条于他而言,自然就没有珍藏的价值了。
田义连忙接过来,飞快地扫了一眼,仔细想了想,道:“今日当值的宫女内侍都是有数的,能够近身伺候陛下的,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若要排查,很快便会有结果的。”
至于那些不能近身伺候皇帝,肯定也不敢贸然近前行事,以免露了形迹——突然间闯进来的新面孔,任谁都会有所警觉,继而留意追查的。
“你现在立刻去查清楚这件事情。”祁钰肃然吩咐道,“记得不要惊动其他人,以免打草惊蛇。”
田义躬身应诺,立刻查问去了。
祁钰看了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郑玉烟一眼,抬头对黄宜安说道:“朕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再不回去恐惹人生疑。此人就交由你审问了,务必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黄宜安正色应道:“是。陛下放心,臣妾定当妥善处理此事。”
心里却暗自感叹不已,前世被郑氏的锋芒压得喘不过气起来时,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还会有掌控郑氏生死的这一天,而且这权力还是祁钰交给她的。
黄宜安目送祁钰离开,回头冷冷地看向红珠,吩咐道:“拖下去,撬开她的嘴!”
她一会儿还得回到宴席上去,陪侍两宫太后结束宴席,再一同去台阁听戏的,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跟郑玉烟虚耗。
红珠得令,立刻脆声应了,反剪了郑玉烟的双手,将她从地上薅起来,推搡着往旁边空置的楼阁行去。
郑玉烟吓坏了,急忙张口要呼救。
她和黄宜安本就有嫌隙,现在又被黄宜安撞破私会皇帝皇帝,她要是黄宜安,都饶不了自己!
可是郑玉烟才刚喊出一个字,就被早就防备着的黄宜安拿团成一团的帕子塞住了嘴。
呵,斗了一辈子的人,她还能不了解吗?
今生没了祁钰的庇护,她倒要看看郑玉烟还能在她的手里翻出什么花儿来!
主仆二人合力,将郑玉烟弄进了僻静的楼阁内。
直到翠湖畔再无了任何声响,对岸花木丛中才闪出一个身影来,脚步不停地往前殿行去。
他得赶紧把消息告诉干爹,让干爹早做防备才行!
……
不多时,黄宜安踱出楼阁,整理衣衫,疾步往宴会厅行去。
楼阁里偶尔传出几声声响来,在空旷的翠湖边显得格外响亮。
好在此时此处并没有别人,倒也不需担心被人听见了去。
郑玉烟是个笨的,轻轻松松地就入了黄宜安的觳中,越说越辩便越惹得祁钰生疑痛恨;可郑玉烟却也是个嘴硬的,任凭黄宜安软硬兼施,她都不肯吐露半点消息来,想要在短时间撬开她的嘴并不容易。
“既然她不肯说,那便等到帮她的人为了自保而舍弃了她,再请二位母后亲自定她的罪名吧!”离开前,黄宜安冷冷地说道。
红珠会意,恭声应下。
黄宜安交代妥当,便回来宴会厅。
李太后见黄宜安去了这许久才回来,趁着众人不备,悄声问她道:“可是有哪里不适,还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黄宜安想了想,将郑玉烟办成婢女潜入宫中,且成功混到祁钰身边的事情低声说了。
李太后当时就变了脸色。
能偷到皇后的手迹,还能将伪造的字条送到皇帝手中,更是将一个扮作婢女的官家小姐送到皇帝身边……此人必然十分熟悉宫中的一切,且手有实权才能够做到。
究竟是谁呢?
李太后怕引起骚乱,引起对方的警觉,只得佯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与众人宴饮谈笑。
第206章 有人重生
片刻,李太后招庆嬷嬷近前,附耳叮嘱几句。
庆嬷嬷连忙低声应了,退出殿内。路过黄宜安身边时,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
黄宜安猜测庆嬷嬷是被李太后遣去审问郑玉烟去了,更加安心了。
红珠年轻,没有经验,有庆嬷嬷这个经年老手在,不信撬不开郑玉烟的嘴。
庆嬷嬷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像这种宴会,支使个人出去办差实在是太正常了。
黄宜安的目光在在座的女眷们身上一一扫过,猜测谁会是那个帮助郑玉烟偷潜入宫,而且还能买通祁钰身边的内侍,伪造她的笔迹将祁钰骗到湖心亭,好方便郑玉烟的行事的人。
能做到这些,不仅说明对方身份权势不低,而且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说明对方有把握祁钰会对郑玉烟一见倾心,可是对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