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驸马是个算命哒(51)
她喜欢他,所以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这一场相遇,原本就是她亏欠他的,是她自作聪明,自以为善良,强行要聘他做驸马,最后反而阴差阳错,亲手把他害成这样。
她曾经一直想知道,他如此神算,究竟有没有算到今日的结果,但是现在也不那么重要了。
为了保住他,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放弃回家,可以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被他遗忘。
“顾千山,”她伏在他的肩头,忽然问,“你恨不恨我啊?”
眼前人沉默了片刻,僵得像木头一样的身体倒是略微放松下来一些,轻声道:“为什么这样问?”
秦舒窈踌躇了一会儿,发现无从开口,最终只是淡淡道:“我一直对你很凶。”
这话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避重就轻得有点招人发笑。
果然,顾千山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声,虚弱,却好听得紧。她刚有些不自在,却听他温声道:“我从没有觉得。”
“……”
秦舒窈从他肩上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他。
尽管刚才替他擦过了脸,额角仍然残余着几分尘灰,衬着散落下来的碎发,与当初白衣墨发,宛若谪仙的模样相比,令人不由得心悸。只有那一双眼睛,依然是她最喜欢的样子,明净胜雪,睫毛半垂着,带着几分迷蒙,让人看一眼,就不忍心移开目光。
其实她一直很喜欢他,只是碍于披着这层长公主的外衣,不敢,也不能。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发现了,任何善言善行,都是不能存在于她身上的,不然就会人设出错,重新回到她刚来的那个早上,从公主府的大床上醒来的那一刻。
所以,她一直小心谨慎,唯恐行差踏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强撑着这个与她原本的性格半分也不像的面具。
哪怕是心疼得快要裂开了的时候,也不敢多说几句好话,而是习惯性地凶他,威胁他,对他恶声恶气,时日久了,感觉自己真像连好好说话也不会了。
那么,假如她抛下面具,认认真真,真心对他一次,会不会明天一早醒来,就还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
大梁朝还是如日中天,四海太平,她还是骄傲的长公主,顾千山还是刚到帝京不久的道门弟子,第一神算,所有的一切都还很好。
只不过,他与她素未谋面,不曾相识。
但那又有多大关系呢?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巫女瑶光离开,把巫蛊布偶丢进火里烧掉,然后出府去大街上找他,照旧抬着从街头排到街尾的聘礼,告诉他,孤想聘你为驸马。
如果他不同意,就天天到他的摊子前面,笑嘻嘻地问他,顾先生请帮忙算一卦吧,你看孤命里缺不缺你。
他可以不记得如今与她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反正也都不是什么好事。
到那时候,她就做一个明面上骄横刁蛮,私底下人怂志短的长公主,不想害人,也不想灭国,只想关起门来和她的驸马好好过日子。
多好啊。
“长公主,你哭了。”她忽然听见顾千山这样说。
她回过神来,一抹脸,才发现自己哭得涕泗横流,全蹭在了眼前人的肩上,丢人得不行。
“嗯。”她抽了抽鼻子,破天荒地没有嘴硬否认,而是抬起头来,摸到顾千山唇上,轻轻吻住。
她的舌尖像猫一样,在他的唇上轻碰了碰,就将门叩开了,熟练地长驱直入。
在吻技这方面,向来是她领先许多,顾千山好脾气,总是由着她肆意妄为,只是今日,他却忽然揽住了她,像是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地回吻了她。
虽然很生疏,不得法,但终究是回应。
秦舒窈的眼泪忽然更多了,顺着脸颊流到唇边,连亲吻的时候也是微咸的。
她与顾千山交缠了许久,才缓缓退开,也不知道是事情当真要起变化,还是哭得太用力,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在外面渐渐被扑灭黯淡下来的火光里,睡意逐渐浓厚。
“顾千山,”她趴在他肩头,将他抱得很紧,轻轻抽泣着,“对不起,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被她抱着的人静了一静,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的心里忽然有点委屈,但转瞬又释然了。
是呀,他好像从没说过喜欢她,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这样的人,把他害到这般地步,原本也就不值得被喜欢。
困意排山倒海,阵阵袭来,她迷迷糊糊嘀咕:“你能不能别忘了我……”
然后就感到顾千山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像在哄小孩一样,似乎听见他说:“睡吧……遥遥。”
第44章 第 44 章 孤命令羽林卫护驾。……
秦舒窈是被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顾千山的腿上,趴在他肩头,她撑着发懵的脑袋, 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情景, 随即涌上一股难言的心情。
像是有些失落, 但同时好像又放下了什么, 有一种“命该如此也好”的释然。
时间没有倒流, 他们还是被困在这一间窄小的偏厅里, 外面还是狄国的军队。
她脱下了凶神恶煞的外衣, 好好对待顾千山, 并没有影响任何事情……
“我,我在你身上坐了一整夜吗?”她在大亮的天光里,大惊失色, 慌忙跳起来。
昨晚不知怎么的,竟然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这人身子弱成这样,平日几乎是躺在床上静养, 此番这样折腾不说,自己竟然胆大包天, 坐在他腿上, 让他抱着睡了一夜。
他这身子怎么吃得消?
秦舒窈啊,你真是混账到家了。
顾千山原是静静地听着外面动静,只觉她在肩头轻轻动了动, 还以为是她睡梦中不安稳,没留神她已经醒了,听她陡然惊呼了一句就要起身,想要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长公主……”他无奈地唤了她一声, 眉心微蹙,勉强忍着脸上的痛苦之色,微微弯下腰去。
“你怎么了?”秦舒窈见他脸色不对,又匆忙来扶他。
顾千山只剩下苦笑。
她坐在他身上睡得沉,一晚上一动不动,血流不畅,腿早就麻了,此刻陡然起身,血液重新涌入,就好像万千只蚂蚁噬咬一样,难受得厉害。
秦舒窈终于醒过神来,伸手抚上他的腿,“是不是麻了,我帮你揉揉。”
“不必。”他赶紧阻止。
不好意思细说,但又唯恐秦舒窈坚持,只能道:“长公主不必管我,外面,咳咳……外面打起来了,小心一些。”
秦舒窈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将她从梦中吵醒的,是兵戈之声。
那声音离他们不近不远,大约是在前院,听起来的确像是在交战厮杀,场面不小。
“那是……?”她愣了愣,像是自言自语,“不会真是羽林卫吧。”
昨夜顾千山费那一番苦心,她感动之余,却也不敢抱多大的希望,事情乱到这般地步,早就不按常理发展了,羽林卫连城门都不守,轻轻松松让敌军破了城,就算看到公主府失火,猜到是在报信求援,又有多大的可能会来相助。
但是整个帝京,如今应当都被敌军占据了,外地的援兵还在途中,没有这么快到来。除去羽林卫,也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能在外面交战了。
顾千山倒是神情平静,“我也不知道,但想必一会儿分出胜负,就能知道了。”
秦舒窈有些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在这种时候也能气定神闲,属实不易。
她看着他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比昨日似乎好了一些,明明被她折腾得一夜没休息,却没有那样苍白了,她想了想,很吃不准是不是日前叶郎中开的药,真的有这样好的药效。
“你怕吗?”她忽然问。
“长公主说的是?”顾千山不假思索。
秦舒窈如今也不想装什么长公主的架子了。昨夜一试,已经发现她善待顾千山,也不会招致任何后果了,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再装下去。
反正也是命在旦夕,刀架在脖子上的处境了,她现在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好好待他。
“我是说,要是真的一起死了,你怕吗?”
顾千山转头面向她。
明明他还是如平日一样,说话也轻,笑容也淡,秦舒窈却硬生生从他的笑意里读出了几分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