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跑路了(66)
“你和皎皎不是要南下了么?这几日天气好,不如让褚叡送你们出城。”霍珣说,“我现在也醒来了,有明姝照顾,应该没什么大碍。”
苏慕宜却道:“陛下先安心养伤,等您好起来,我再带皎皎走罢。”
霍珣颔首,又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月初七。”苏慕宜不解,“陛下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不是。”霍珣摇头,“只是想起,明姝似乎很久没有过来了。”
小女郎这一走便是十来天,她自然也相见薛明姝,无奈刺史府这边离不开人。
霍珣轻咳一声,说:“烦请你让余泓去侯府,给明姝捎个话,如果她风寒痊愈,就来刺史府一趟。”
他这般郑重,想必是有什么要事交代,苏慕宜忙替他传话。
当天下午,薛明姝便来了刺史府。
兄长看起来仍是病恹恹的,面色也没恢复红润,小女郎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汤药不起效么?”
霍珣不可能提起伤口开裂一事,压低声音问:“准备得如何了?”
薛明姝道:“请匠人做了一盏巨大的转鹭灯,兄长何时需要?”
“不成,还缺一些贴画,我来画便好。”霍珣沉吟,“这几天你先留在刺史府,帮忙打打掩护,莫要让她发现我在做什么。”
来漠北前,他拜别恩师,意外得知苏慕宜的生辰是十月初十。相识这么久,他还没有给她过生辰,更没有亲口对她说一声生辰快乐。
薛明姝却担忧地看着他,“兄长,你真的能画吗?我听苏姊姊说,你连奏报都是找她批阅的。”
霍珣沉默片刻,坚定地道:“可以!”
距离她的生辰只有三天了,他就算体力再不济,也得强撑着下地,把这件事办好。
住了两宿,薛明姝又要回候府,她刚新婚,家中还有许多事等待打点。
皎皎牵着她,很是不舍。
薛明姝弯下腰,悄悄问小家伙:“宝宝要不要去姑姑府上做客?让姑父带你去骑小马驹。”
听到有小马驹,皎皎睁大双眸,却还是摇头,“姑姑,皎皎要陪着伯伯。”
薛明姝继续诱哄小侄女,“可是阿娘每天既要照顾伯伯,又要照顾皎皎,也挺辛苦的,皎皎如果去姑姑府上的话,那么阿娘就只用照顾伯伯一个人了。”
小家伙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犹豫许久,轻轻点头。
于是薛明姝带小侄女折回去,与苏慕宜说起这事,她想把接皎皎去府上住几日。
苏慕宜道:“她一向顽皮,只怕给你和严将军添麻烦。”
“怎么会呢?”薛明姝笑道,“等兄长好转起来,苏姊姊你们就得离开漠北了,便让皎皎陪我这个做姑姑的多住几日吧。”
小女郎平素对孩子多有照顾,苏慕宜是看在眼里的,“好,那就让皎皎与你住几天。”
她不忘叮嘱女儿,“去了姑姑府上,要听话,记住了吗?”
皎皎甜甜地道:“阿娘,我记住了。”
送走她们,苏慕宜给两只狸奴喂了食,简单收拾一番,夜色渐渐沉下。
因为薛明姝在,今日她还没去探望霍珣,思及此,出门往主屋去了。
门口意外多出两个亲卫,将她拦下,“苏娘子,陛下不在,请您一刻钟再过来。”
不在房中?以他这身体状况,还能走去哪里?怀着困惑,苏慕宜回到房里,继续给女儿缝小袄。
再过不久便要入冬,皎皎长得快,去年的旧衣都不合身了。
未多时,亲卫过来禀报,“苏娘子,陛下回屋了,想请您过去一趟。”
苏慕宜将针线和小袄放回竹筐,去到主屋,里头没点灯,房门半掩着。
“陛下,您在里面吗?”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苏慕宜心道,莫非霍珣还没回来,是亲卫弄错了?
既然这样,那她今夜早些安置,明日再过来。
刚走下石阶,身后忽然亮起烛光,苏慕宜惊诧地回眸,望见一盏巨大的转鹭灯。
红烛燃烧,热气带动叶轮转动,一幅又一幅惟妙惟肖的贴画走马观花呈现眼前。
画上最开始是一个小女郎,开心地练习骑射;接着,女郎长大,换上了华丽嫁衣,面上垂泪,此后几幅画面,有她对窗独坐,也有她在灯下看书。
画面一转,女郎怀里多了个襁褓,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女郎腰边配上横刀,容色越发温柔坚定。
最后一幅画,女郎牵着粉雕玉琢的小婴孩,向远方的白发苍苍的父母行去。
画像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愿阿慕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苏慕宜眼中多了点水意,终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夜风中,她缓缓拾级而上,推开那扇门,霍珣正拄着木拐立在转鹭灯后,眉眼含笑,说出酝酿许久的那几个字。
“阿慕,生辰快乐。”
第48章 回京 “苏娘子,真的是你吗?”……
灯影流转, 地砖上铺洒着各色花瓣,苏慕宜走到那盏足有半人高的转鹭灯前,细细打量。
第一幅贴画, 小女郎手中的弓身上镶嵌一块青玉,正是六岁那年父亲送给她的那张小弓, 而坐下小马驹通体雪白,神似当年那匹照夜白。
第二幅画,披上嫁衣的小女郎对镜垂泪, 内室陈设与她的闺房别无二致,支摘窗前同样摆着一盆君子兰。
……
终于,她抬眸望向霍珣:“这些都是陛下画的吗?”
除了他,苏慕宜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知道这些秘辛。
“画得不好。”眼前的男人容色紧张, “让你见笑了。”
“很好看。”苏慕宜轻轻道, “谢谢陛下。”
其实如果不是霍珣提醒,她早就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除了每年父母寄来的家书祝福, 已经很久没有人给她过生辰了。
“阿慕。”他温言道, “厨房特意做了长寿面,你尝尝味道如何。”
小案上的食盒里放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是按照她的口味来做的, 咸淡适宜,没有撒葱花。
难为他这般细心,苏慕宜有点儿感动。
见她欢喜,霍珣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傻笑着看向她,还没开口,忽然一阵夜风拂来, 将灯烛吹灭,转鹭灯缓缓停了下来。
房中陷入黑暗,下一瞬,霍珣擦亮火折子,“阿慕,你等我一下。”
然而他有伤在身,又太过焦急,没站稳脚跟,扑腾着摔下去。
“陛下!”苏慕宜放下竹箸,将他搀扶起来,“有没有摔着哪里?”
霍珣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他强忍剧痛,点燃灯中放置着的烛台,转鹭灯再却也不转动了。
怎么会这样?分明刚才还好好的,定是他不小心碰坏了机关,霍珣懊恼不已,原本想哄她高兴,哪曾想居然闹出乌龙。
“阿慕,你先去吃长寿面,等我修一下,很快就好了。”
苏慕宜岂会看不出来他在强撑,“我已经看过了,陛下还是坐着歇息去罢。”
她将霍珣搀去圈椅上,点亮烛台,他神色愧疚,“对不起……”
她见过霍珣对自己冷嘲热讽,见过他蛮横无理强留自己,更见过他不顾颜面苦苦哀求。
可唯独没有见过他笨拙谨慎地讨她欢心,像一个满怀热忱与期待的少年郎。
这种感觉很奇怪。
“没关系。”苏慕宜温柔一笑,“陛下是如何想起要送我这些的?”
霍珣迟疑片刻,说道:“离开靖安来漠北前,我去英国公府拜别师傅,刚好看见他的书房里放着一张小弓,便猜想,那应该是师傅给你做的。”
“至于那匹小马驹,师傅曾提起,他送过你一匹照夜白,你很喜欢,可是小马驹后来生病死掉了,你伤心难过了好一阵。”
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安,悄悄打量她的神情。
“其实,我以前从不知道你会骑射,直到在暮兰山亲眼见你让了明姝一支箭。”霍珣自哂道,“后来,我发现自己太蠢,师傅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娇弱菟丝花呢。”
“先前种种,不过是你为了维护家人,在我面前故意示弱,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苏慕宜很惊讶,霍珣居然会说出这些话。
在她印象里,他一直就不是个善于表露真心的人,默默给皎皎准备礼物,替她挡箭,强装嘴硬赶她走,完全不提自己差点因此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