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跑路了(60)
霍珣正在给两只狸奴喂食,见女儿过来, 笑着抱起她,“皎皎也是。”
女儿来找他,多半是想和狸奴一起玩耍,果不其然, 等衔蝉奴和踏雪围过来,孩子就不再搭理他了。
霍珣落寞地感叹,亲爹不如狸奴。
少顷, 皎皎注意到食案上摆着盘月团,稚声询问:“伯伯,我可以吃吗?”
女儿口味与他如出一辙,霍珣温言应允:“可以,但是只能吃一块。”
“谢谢伯伯。”皎皎高兴地分他一半,“给您。”
霍珣接过女儿递来的半块月团,心里头那点伤感霎时烟消云散,其实皎皎还是很在意他的,只不过,小孩子觉得狸奴更有趣罢了。
吃完后,皎皎重又拿起一块,却被霍珣抢过去,“乖,月团太甜了,不能多吃的。”
皎皎仰着小脸,眼眸水汪汪的,含着委屈,“可是皎皎分明只吃了半块。”
霍珣犹豫了。
皎皎吸了吸鼻子,眼看就要哭出来,他忙把手里的半块递过去。
小家伙依法炮制,又诓骗了几块月团,心满意足爬到霍珣膝上,在他脸颊亲了口,“谢谢伯伯!皎皎该回去睡觉啦。”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霍珣只觉得一颗心柔软得快要化掉,愣了片刻,傻笑起来:“好,伯伯送你回去。”
抱起女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薛明姝在外面说道:“兄长,皎皎在你这里吗?苏姊姊和我打算带宝宝出门看花灯。”
“有花灯呀。”皎皎好奇地道,“伯伯一起去么?”
“对,今夜城里有花灯会,皎皎姑姑一起去看吧,伯伯先不去了。”
霍珣疾步走出去,把女儿交给小表妹。
皎皎的注意花灯吸引去了,开心地与他挥手作别。
霍珣重又回到屋里,换了身常服,立在铜镜前拾掇许久,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配上横刀出门。
他当然也要去,只不过,得是在明姝和阿郁带走皎皎后再去。
自漠北重逢以来,苏慕宜几乎没怎么与他单独说过话,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也都是因为那混小子。
这次,他一定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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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宜带着皎皎和薛明姝出门,到了长街,行人如织,马车无法再往前行进半步,众人改为步行。
前来赏灯的百姓太多,皎皎伏在母亲怀里,被挡住了视线,不由心急。
于是严郁主动接过小家伙,让她骑坐自己的肩膀上。
苏慕宜和薛明姝挽着手臂,一边赏灯,一边谈论婚仪流程。成亲那日,喜轿会来刺史府迎亲,接新妇去镇北侯府,这对新人将在宾客见证下拜堂行礼。
“原本还好,日子临近,反倒有些紧张。”薛明姝眨了眨眼,“苏姊姊,我和阿郁都这么熟了,其实不想这么麻烦的,但是兄长不让。”
苏慕宜莞尔:“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当然得隆重送你出嫁,看着明姝成为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嫁娘。”
“一晃眼,我和苏姊姊都认识六年了。”薛明姝道,“现如今我有了好归宿,苏姊姊你呢?有没有想过日后嫁人的事?”
苏慕宜并不避讳,看了看被严郁带着的女儿,低声道:“也想过的,但是皎皎还小,等日后她再长大点,我便找个性情温和、热忱良善的郎君嫁了。”
性情温和?热忱良善?兄长可是和这八个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薛明姝暗自捏了一把汗,行至桥下,眼眸倏地一亮:“过了这座桥,前面便是天香楼,他家的虾饺最好吃了,皎皎想吃吗?要刚出笼,热气腾腾的才最好吃。”
“想。”皎皎点头,又询问母亲,“阿娘,皎皎可以和姑姑去买吗?”
苏慕宜思忖片刻,说道:“好,阿娘和你们一起过去。”
眼看计划就要失败,薛明姝不由紧张起来,找补道:“待会儿桥下有胡人表演百戏,苏姊姊先占个好位置,我们很快便回。”
小女郎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未待苏慕宜接话,薛明姝便带着严郁匆匆挤进人群。
行人越来越多,如潮水般挤来,她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忽然,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
满城花灯,光影流转,那柔嫩的指尖被粗砺的手掌包裹着,苏慕宜想抽回,奈何挣不开,“主上这是何意?”
霍珣走至身侧,小心翼翼为她挡开人潮,“想与你说几句话。”
此处人多眼杂,到底不是个说话的地儿,他指了指河边一座茶楼,“去那边吧。”
进了茶楼雅间,直到四下再无旁人,霍珣才松开对她的桎梏。
苏慕宜立在门口,拔下银簪握在手里,眸光警惕,倘若霍珣不管不顾胡来,她不会轻饶这男人。
见她这般防备自己,霍珣苦笑,“阿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当真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
相识这么久,他们唯一一次行欢,也是因为她身中热毒,引诱他在先。
思及此,苏慕宜缓和神色,“陛下请讲。”
“你身边那个小……贺兰先生,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也给了他选择,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可以借他一支兵马,助他重回迦兰。”霍珣沉声道,“阿慕,你意下如何?”
他竟然发现了贺兰桢的身份?这又是何时的事?苏慕宜略有些惊诧。
见状,霍珣坦白:“那夜,我在花楼捡到一枚青铜指套,认出那是迦兰王族的信物,事后归还指套时,他承认了自己假死脱身,隐姓埋名留在你们母女身边。”
原来如此,苏慕宜点头,“我其实一早就查探出他的身份,见他实在可怜,无处可去,才保守秘密。现如今,陛下愿意襄助他回国,自是再好不过。”
商定好如何处置这混小子,接下来便是他们之间的私事了。
霍珣再度开口:“今年冬月十五,皎皎就满四岁了,对不对?”
“陛下如何得知皎皎的生辰?”
“我问了皎皎,小家伙亲口告诉我的。”
明姝成婚在即,若她还是不愿回心转意,那他只能遵守约定,让她带着皎皎离开漠北。思忖片刻,霍珣撩起袍摆对她跪了下去。
苏慕宜吃了一惊,“陛下这是何意?”
“我们已经有皎皎了,能否……”霍珣近乎哀求,“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向你,向英国公府赎罪。”
他支走明姝和女儿,带她来这座茶楼,是为了当面求和。
苏慕宜却轻轻摇头:“陛下,您可能误会了,我当年之所以选择生下皎皎,是因为身子太差,如果放弃这个孩子,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亲生骨肉。”
她说的都是实情,霍珣仍不死心,“可我终究是皎皎的生父……”
“皎皎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与陛下没有任何关系,您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苏慕宜看着他,杏眸流露出失望,“您答应过我,此战结束,就会放我们母女离开,难道陛下又要违背誓言了么?”
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指摘他再次言而无信。
闻言,霍珣容色落寞,低声询问:“阿慕,我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苏慕宜答道:“是。”
她觉得很荒唐,六年前他百般折辱自己和父亲,六年后,他却以一种最卑微的姿态,乞求她的谅解。
当初在兖州时,这男人为了救她,甘愿向宿敌下跪求饶,身负重伤。后来漠北重逢,她狠狠扇了他几个耳光,刺他一刀。
她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历经种种过后,自忖与他恩怨两清,互不相欠。
“陛下,我不可能喜欢您,也不会恨您,只希望您能放过我和皎皎,不要再纠缠下去。”
苏慕宜转身打开房门,留给他一道纤弱决绝的背影。
她走了,便再也不会回头,霍珣心生害怕,蓦地冲上前,死死抱住她,“别走,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阿慕,我错了,我一定改正,若是你觉得不解气,扇我耳光也好,多捅我几刀也好,我保证绝不还手。”
说到最后,男人声音哽咽,“求求你,不要带着皎皎离开我。”
泪珠落在颈间,一片冰凉,苏慕宜无奈叹气,劝说他:“陛下,您身上还有伤,冷静点。”
却不想,他越发加重力气揽着她,像个耍赖的孩子,“阿慕,答应我好不好?”
这男人偏执到快要发疯!顾及他的刀伤,苏慕宜不敢胡乱挣扎,也不与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