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跑路了(16)
扑通一声,汤泉池中渐起巨大水花。
她自己摔进去也就罢了,竟然把霍珣也带下水。
霍珣起身站定,顺手将她拉起,两人浑身湿透,面面相觑。
偏巧这时,褚叡在外殿禀道:“陛下,已处理完毕,是否摆驾回琼华宫?”
霍珣沉声下令:“在殿外候着,没有孤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不知为何,温度又高了几分,苏慕宜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故意的?”他嗓音微有些哑,耳垂处泛着异样绯红。
苏慕宜拼命摇头否认,“妾当真不是有意的,方才石阶……”
然而霍珣打断她:“早知如此,孤就应该把你丢在莲池里冻死。”
她不敢再出声了,怯怯地垂着眸子,等待他的磅薄怒意。
这模样,竟有几分像犯了错的衔蝉奴,霍珣便是生气也撒不出火。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殿内只余下汤泉注入池中的流水声,过了会儿,却是苏慕宜先开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妾?”
她这话让霍珣微微一怔。
如何处置?这女子三番两次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事,能活到现在,他已经很宽容。
若她真的害怕招致报复,便不应该来栗山,大典过后,宫中上下被他清洗一遍,哪里还有残余的暗桩?
反倒是温泉行宫,他登基后从未来过,并不能保证安全。
“孤也在想,要如何处置你才好?”他唇角微挑,“直接杀了,未免太过便宜你。”
闻言,苏慕宜往汤泉里沉了沉,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就此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紫檀色女官服贴着身子,勾勒出玲珑柔美的曲线,那巴掌大的莹白小脸上满是惊恐,眸中盈着潋滟水泽。
恰如含露的芍药,美丽纤弱,让人有种想要狠狠摧折的冲动。
热意源源不断从泉水中渡来,须臾游走他的全身,霍珣想扯开衣襟透透气,顾及她还在,终究没有动作。
“别枉费心思了,孤对你没兴趣。”
离开时,他不忘撇下这句话。
苏慕宜抚着心口,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暗自腹诽,什么鬼?她对他更没兴趣,只有敬而远之。
谁会喜欢一个将自己肆意戏弄于鼓掌间的人呢?
霍珣走后不久,一位年长女官入内,将她从浴池扶起,送上干净衣裳。
那女官面相和善,约莫四十来岁,右眼下方有一颗小痣。
苏慕宜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温言询问:“姑姑应当如何称呼?”
“奴姓李,从前是侍奉薛太妃的女官。若苏娘子不介意,也可称呼奴一声李姑姑。”李氏笑着道,“小轿已经备好了,外头又在下雪,苏娘子早些回去宫置罢。”
苏慕宜点头,随她往外殿去了。
寒风乍起,大雪纷飞,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霍珣回到琼华宫才换衣裳,他自恃身体强健,偶尔吹点风还能锻炼根骨,便没有吩咐內侍提前准备衣物。
药香刚点上,褚叡进殿,手里提着在玉春苑抓到的那个小宫女。
人已经醒来了,只是脸色惨白,声气微弱,等待他亲自审问。
第14章 风寒 他不会让她回去的。
见他行来,褚叡禀道:“陛下,这宫人全招供了,她乃灵州人士,因擅弹琵琶,承安三年入玉春苑。去岁承安帝来栗山行宫,临幸了这女子,却没有将人带回宫去。”
看清那与生母有着五分相似的容颜后,霍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霍珲让你陪他睡了多久?”
小宫女清楚自己活不下来了,拼尽力气抬头,怨毒地诅咒他:“狗贼,你谋权篡位,死后必定入阿鼻地狱,生生死死不得轮回。”
“可惜了。”霍珣不禁笑道,“孤素来不信鬼神。”
褚叡怕她继续冲撞新帝,用破布堵住她的嘴,听见霍珣说道:“处理掉吧,记得把这张脸剥下来。”
小宫女被拖下去时,呜呜咽咽地哭泣,霍珣面沉如水。
难怪霍珲把人藏在玉春园,不敢带回宫去,若天下人知道,宽仁温和的承安帝居然肖想已故庶母,当如何看待?
真令人恶心作呕。
绵密的刺痛浮上心间,愈演愈烈,霍珣手握成拳,抵在心口处,试图以此扼制那令人生不如死的绞痛感。
觑见他额上冷汗涔涔,神色痛楚,褚叡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臣马上去请太医令过来。”
“不必。”霍珣喝止,“汤药就在小炉上热着,你帮孤斟一碗端过来。”
褚叡依言照做,送来汤药,霍珣一饮而尽,过了半刻种,眉头渐渐舒展了些。
“若此次还是无法寻到药方,不必再派人去南疆了。”霍珣道,“国库空虚,孤不想太过劳民伤财,况且陆煜那老头也说了,可以用汤药压制。”
褚叡面露忧色,劝说道:“待京中安定,臣愿亲自前去……”
“褚将军的手,是用来挽弓提剑,上阵杀敌的手。”霍珣撩起眼皮看他,“孤命你留在靖安职掌禁军已是屈才,若再让你去瘴气密布的深山老林寻觅巫医,那当真是对不起褚家伯父当初的嘱托了。”
他摆摆手,疲倦地道:“你退下罢,孤想休息了。”
今夜他睡得并不安稳,先是梦见少时的事,而后画面一转,倏然到了一方雾气缭绕的温泉池中。
各色芍药花瓣浮在乳白色汤泉中,一个年轻女子背对他,倩影窈窕,引人遐思。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含笑向他望来,霍珣蓦地惊醒。
怎么会是她!
胸腔里那颗心子跳得很快,他用力摁住心口,想让它安分些。
许是闹出些微声响,外间传来脚步声,近侍赶来了。
霍珣语气不悦:“退下。”
脚步声止住,余泓恭敬地禀道:“陛下,南地急报送到行宫来了,陛下是否要现在过目?”
听到南地二字,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抓过搭在衣桁上的外衫,疾步往外间行去。
密函是暗卫传回的,信中说宁州地界加固河堤的征夫闹事,英国公好言劝解,混乱之中,有人趁他不注意,用木棍打中他的后脑,现下昏迷未醒。
霍珣指骨泛白,几乎将素笺捏碎。
……
一大清早就被唤起来的滋味并不好受,苏慕宜勉力睁开眼,见李氏擎着烛台,柔声说:“苏娘子,陛下下令回宫了。”
她睡得正迷糊,人还未清醒,下意识问:“怎么这么快?”
李氏神色凝重,将烛台搁在小桌上,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说道:“奴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陛下身子不太好。”
闻言,苏慕宜越发困惑,霍珣能有什么事?莫非上次的箭伤还未康复?
穿好衣裳,李氏取来一瓶药酒,“陛下昨夜留了瓶药酒,叮嘱奴给苏娘子上药,请苏娘子把手腕递给奴。”
苏慕宜递去手腕,淤青已经淡了一些了,李氏斟了药酒在掌心,轻轻为她揉按伤处,“奴斗胆多问一句,不知苏娘子的伤,从何而来?可是让歹人伤了?”
这位姑姑甚是和善,苏慕宜便没有相瞒,将汤泉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李氏温声叮嘱她:“陛下出身军中,素来戒备心重,苏娘子以后定要多留个心眼。”
“多谢姑姑相告。”苏慕宜笑着道,“今日,有劳姑姑了。”
收拾齐整出门,褚叡在殿外候着,向她抱拳:“陛下随后便到,烦请苏娘子先去车上等候。”
苏慕宜点头,拾级而下,踩着小杌子登上玉辂。
约莫过了一刻钟,霍珣才上车。
听见动静,苏慕宜立时躬身行礼,眉眼温顺。
霍珣闻到药酒的气息,知晓李氏已经给她上过药,他拢紧氅衣,道:“谁让你过来的?”
“褚将军让妾在此等候。”
他不由颦眉,抿着唇默不作声,苏慕宜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仿佛并不想瞧见她。
“既然陛下并未召见妾,妾是否可以回去了?”苏慕宜垂询他的意见。
霍珣移开视线,掩饰住眸中那一丝不自然:“允。”
苏慕宜告退,心想着请近侍帮忙安排她坐另一辆马车,未走几步,便与太医令撞上。
太医令笑眯眯地搭话:“原来苏娘子在这里!”
苏慕宜顿觉不妙,果然下一刻,太医令就把楠木托盘塞到她手里:“老夫还有些事要处理,烦请苏娘子帮个忙,把药香送进去,务必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