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跑路了(13)
她又说:“小厨房还有桂花糕和豆沙饼,陛下想尝尝吗?”
见他未置可否,苏慕宜去了趟小厨房,取出热气腾腾的糕点。
食物的甜香气息浓郁诱人,霍珣腹中饥肠辘辘,面前的酥酪却只动了一勺。
“不够甜。”他眉梢轻挑,似是不满。
这人可真难伺候,苏慕宜只能忍耐,想了想,“妾先前做了一罐桂花蜜,陛下加点在酥酪里头,可以么?”
霍珣颔首,示意她去拿。
桂花蜜盛在小坛子里,苏慕宜取下封盖,舀出半勺浇在凝固的酥酪上,霍珣却道:“再加点儿。”
于是她又加了一勺,霍珣尝了口,甜度总算够了,这才端起碗。
一碗酥酪很快见底,他又吃了块点心,尽管糖放得少了些,不过饼皮酥软,豆沙绵细,味道尚可。
雪霰子打在屋檐上,哗啦作响,霍珣接过苏慕宜递来的巾帕,揩去指尖沾染的甜腻。
不知不觉,他竟然在长秋殿待了将近一刻钟,和这女子一起。
当真是桩稀罕事,倘若霍珲地下有知,应当如何反应呢?
霍珣神色转冷,扔下巾帕起身往外去,觑见苏慕宜如释重负。
仿佛只要离他远些,她就会轻松许多,面上也不再是柔婉顺从的笑意。
他忽然止步,唇角微挑,“想去栗山,可以,但孤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
待他离开后,苏慕宜还在回想这句话。
对于去栗山的事,她并未抱太大期望,能征得霍珣同意自是最好不过,若是未能成功,也无妨。
时日还长,慢慢筹谋,总会寻到机会与母亲传话。
然而霍珣居然爽快地点了头。
午后,紫宸殿的近侍将两套女官服转交给她,并说明日卯时会有小黄门前来接引,请苏娘子务必准时随御驾离宫。
他说身边不留无用之人,所以将她当做女官使唤。
苏慕宜转念又想,霍珣尚未纳妃,堂而皇之带她去清泉行宫,这事儿传出去,的确影响不大好,还是尽量少惹点麻烦为妙。
翌日卯时初,雪霁,天子的玉辂离宫,其后跟随十来辆马车,浩浩荡荡驶往栗山。
许是念及新帝尚在病中,车厢内防寒保暖措施做得极好,苏慕宜甚至觉得,有点儿热。
霍珣半靠着车厢壁,拥着白虎皮缝成的毯子,心无旁骛看书。
他看的是《大燕名将传》,苏慕宜六岁就把这本书记得滚瓜烂熟,自是提不起兴趣,安静跪坐一旁侍立。
蓦地,车厢外传来马嘶,褚叡的声音响起:“陛下,南地急报。”
第11章 行宫 “不如,孤与你打个赌。”……
听到南地二字,苏慕宜心中一惊,想到现今正在宁州督造固堤工事的老父亲。
霍珣掀起眼皮,将书弃置一旁:“下去。”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这话毫无疑问是对她说的。
她只好行礼告退,踩着小杌子登下马车。
褚叡疾步向玉辂行来,与她抱拳行礼,右手拿着封密函。
兴许,里面便有父亲的消息。
苏慕宜按耐住不安,向他道了个万福,退至不远处等候。
四野白雪苍茫,车中的谈话声很低,还未来得及仔细分辨,便被寒风吹没了。
等了许久,才见褚叡出来,对她说:“苏娘子,陛下召您进去。”
苏慕宜点头,揉搓了下冻得麻木的双手,重又回到车厢。
接下来一路,霍珣没有再吩咐她当差,端起书接着往下读。
至于那封密函,不知被他放置在何处。
午后,御驾抵达栗山,霍珣在琼华宫下榻。
苏慕宜被安排在离他最近的一间宫室,余泓解释说,陛下龙体抱恙,身边暂时离不开人,辛苦苏娘子侍奉。
去岁她随同承安帝来过,认得行宫地形。
等到霍珣安置后,亥时初,禁军会有一次换防,到时便可悄悄去寻这位钟姑姑。
苏慕宜盘算好,隐隐又有些不放心,但她明白,只有这一次机会。
入夜后,內侍过来传召,说陛下有请苏娘子去汤泉共浴。
苏慕宜暗自思忖,他这人冷漠难相处,浑身上下充斥着戒备与疏离,不知这回又有什么新招数折辱自己。
琼华宫,一泓温泉经由开凿的密道注入浴池中,白雾缭绕,温度陡然升高许多。
刺绣山水屏风后,新帝负手而立,投下一道岳峙渊渟的影子。
苏慕宜上前,隔着屏风向他行礼,听见他对自己说:“过来。”
大抵因为室内雾气氤氲,这会儿她竟有些犯迷糊,双眸睁大,没明白他这话是何意。
见她恍若未闻,丝毫没有要挪动的意思,霍珣微微颦眉:“孤命你过来。”
苏慕宜便绕过屏风朝他行去,再度行了一礼。
他双臂张开,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情绪,语气淡漠:“替孤更衣。”
敢情真的将她当做女官来使唤。
她缓缓上前,帮霍珣除去外袍和中衣,指腹无意中拂过单薄衣料,感受到那躯体的炙热温度。
不同于靖安城中清贵风流的高门世家子,他是习武之人,常年混迹于行伍,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紧实。
苏慕宜心无旁骛替他更衣,目送他去了汤泉池。
过了会儿,霍珣低声唤她:“过来侍奉。”
或许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身体,他居然穿着寝衣泡在温泉水里,如此反而平添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池边托盘中,盛放着澡豆。
苏慕宜问他:“陛下需要妾做什么?”
难不成帮他搓澡?估计还没等碰到他的身体,霍珣就会毫不犹豫剁掉她的小爪子。
霍珣下颔微抬,示意她将托盘上的书取过来:“给孤读书。”
苏慕宜:“……”
还是白天那本《大燕名将传》,翻开烂熟于心的故事,苏慕宜放缓语调一字一字地念。
空寂的宫室内,除了如梦似幻的白雾,便是她空灵清越的嗓音。
霍珣深深吸气,心中倏地宁静下来,一时之间,恍若置身明媚春光中,淙淙流水自溪涧淌过,两岸繁花绚烂,交织如锦。
念完一章后,她才发现霍珣睡着了。
他背靠池沿,双眸紧闭,大半个身子浸在乳白色泉水中,眉头仍是微微蹙着的,像是在防备什么。
苏慕宜等得百无聊赖,殿内温度偏高,她双颊染上烟霞色,这时,一朵干芍药花瓣梳着泉水飘过来。
她卷起衣袖,轻轻撩拨泉水,想把花瓣推远。
却不想,这般细微的动作,竟会惊动霍珣。
他攥住那纤细皓白的腕子,睁开双眸,厉声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力道之大,似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苏慕宜惊了一跳,偏偏挣脱不开桎梏,只好磕磕绊绊地答话:“妾想……想把花……”
顺着她的视线,他看见了随水流远去的那朵花瓣。
未说完,被霍珣打断,他松开手:“无事了,你出去,这两日不必再过来。”
仿佛刚才的暴怒与他毫无关系。
苏慕宜战战兢兢起身告退,顾不得外头寒意深重,飞奔回到自己的宫室,心子险些跳出来。
她抚住心口缓了好一阵,低下头时,发觉手腕浮上一圈淡青色。
回想起琼华殿发生的事,她不由心生后怕。
在霍珣面前,她似是一只供他取乐的雀鸟,高兴时,赏点粟米逗弄一阵,倘若不高兴了,轻易就能捏死。
此次栗山之行,既然无法确保万无一失,不如暂且搁置计划,免得到时连累钟姑姑和整个英国公府。
苏慕宜轻揉手腕,心下打定主意,待将来寻到合适机会,再与母亲传话。
外间传来叩门声,霍珣没给她安排贴身侍奉的宫人,苏慕宜穿上绣鞋去开门,见褚叡立在殿门外,握着一只小瓷瓶,拱手道:“苏娘子,陛下吩咐臣前来送药。”
褚叡想为自家主上找补,顿了顿,又说:“陛下无意伤了苏娘子,很是愧疚……”
“妾无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里。”苏慕宜温婉笑着道,“也请褚将军转告陛下,无需介怀。”
褚叡颔首,递出小瓷瓶,苏慕宜却没有接,客气地谢绝:“夜深了,褚将军若是无事,便请回罢。”
说完,便将殿门紧紧阖上,不留一丝罅隙。
直至此刻,褚叡总算明白,自家主上定是把人给彻底惹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