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双把人的影子映进去,倒影会变得更加动人的蓝眸。
思绪一转,他继续搭话,“对了,弗兰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需要帮忙吗?”
“啊......为何在这里......”他懊恼的声音几不可闻,脑袋也垂着,很是无精打采。
突然,他抬起头来大喊,“才不是弗兰克大人的错呢,谁让这些岛都长得一个样子!”
“好,不是你的错。”叶楠顺手摸摸他的头,见他直勾勾得看他,愣了下神,想对他笑笑,冲淡了眸底的阴沉。
或许小孩子最能分辨出人的善意还是恶意,明明那个笑不大好看,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也晦暗,可弗兰克丝毫不惧,冲他甜甜笑了。
心口被戳了一下,他踉跄推开,却决定不会再见这个孩子,这样不安定的因素太危险了,如果他再来影响他,那他不会客气了。
孩童的天真如同明镜,深深照着他,让他逃不开他犯下的一切。
尽管他不后悔,但他也不愿意一直暴露在懵懂目光下。
于是本以为自己和好看的哥哥相谈甚欢的弗兰克,被一脸微笑的管家先生温柔下了逐客令。
他有些委屈,瘪着嘴,求救的目光看向小哥哥,试图让他心软,然后开口把他留下。然而他终究是失望的,一步步步履蹒跚,每次留恋地回头望,都只能看到小哥哥阴沉的侧影。
至此,布莱恩和卓伦的谋划算是全盘托出了。
原来他们早就安排好,想让‘大魔头’感受一下世间真情的美好,他们都知道,叶楠早就变了,他的假象有太多,不论佩戴哪个,都不是真正的他。
真正的他应该是阴沉的,不爱说话的,非常残忍的......至少不是近日里,像个普通少年一样的他。
谁都没有注意到,沮丧离开的弗兰克身上闪过银色数据的链条,突然凭空消散开来。
也只有叶楠,遥遥看见一丝微弱的光芒,把疑惑压进了心底。
他......和三二有关吗?
最后他收回远眺的目光,对眼前的两个男人下达指令,“多余的事,不要做,你们不会嫌命太长吧。”
不止他的心境,连带大佬黑暗的气息都在翻涌,这句话阴冷无比,连对他有无限热情的布莱恩也浑身冰凉,一直和他较为亲近的卓伦已经在颤抖。
他们或许是判断出,叶.安帝斯这句是真话。
心底不禁愈发悲伤空茫,他们努力这么久,想方设法靠近他,到头来在他心里没比别人好上一点,只不过是可以牺牲的人吗?
......好麻烦。
叶楠静静看着他们,又默默退开几步。如果在这的是原主,会对这两个“恃宠而骄”的人作何反应呢,照他们两个妄想插手他生活的可笑想法,他们现在早在刑房受罪了。
他对比原主,还是太过仁慈了。
夜幕低垂,叶楠独自出来,把这危险的密林,当做个稀奇的景点,随处走着赏“风景”。
他身后一阵风,却是黑色夜行衣的卓伦出现,然后砰一下给他跪下,声音干涩。
“大人,属下知错了。”
“你错在哪里?”他摘下一朵夜空下艳丽绽放的毒花在指尖玩着,鲜红的汁液蜿蜒流下,红过了鲜血。
“属下不该不知分寸,惹大人烦忧,更不该仗着大人态度好,行为放肆,偏和别人一起算计大人。”此时的卓伦眼神坚毅,全然不像平常笑面瘫的模样。
一抹深深的痛意被他抛开。
当初大人遭逢巨变,得知所有的时候,他曾对他说过一句话,“如今我要你隐匿,他人会认为你是惹怒了我才会消失,而这段时间,我要你再也不是过去的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表面还是那样,内里却像换了个人,再去看很久以前的模样,还觉得荒唐可笑。
但唯独看大人时,他才发现,他以为他有多么堕入黑暗,多么艰难,都算不了什么。
他终于能理解十四岁那年还在上普通中学的大人被叫回来,迎接他的却是母亲的尸体,和一个庞然大物般的暗中势力时,他的心情;能理解他十六岁混入最底层的训练营,成功从三千人厮杀中活下来,走出大门,看到第一眼阳光的心情;能理解他十七岁,突然遭到叛乱,孤立无援,不得不饮恨逃离,见到他时那一抹奇异的微笑从何而来。
那些都是一瞬间,眨眼掠过发生的微妙改变。
可在大人十八岁的时候,卓伦像个傻子。他发现自己对大人的爱慕,也发现大人对他的特别,他渐渐忽略大人的身份和经历,一心一意把他当做普通的人看待,可笑他被蒙了眼,没有发现离开学校的那刻起,大人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悄然转变了。
而他仰望着他,离他越来越远。
只是他再次忘了教训,又成了个糊涂人,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又让大人失望了。
他自负,自以为尽在把握,自以为面对大人他有优势。
可是,一切不过是他为自己编织的幻境,大人让他分不清真实和虚假,也让他分不清刻骨的爱恋和深深的绝望。
又或者,这两者本就是一体呢?
月光皎皎,他的大人对他说,“离开岛后,去发布对布莱恩的通缉令吧。”
他大骇,他又似乎,将死的是自己。
第57章 死亡孤岛之上12
孤岛被远远甩在身后,而最残酷的永远是岛上存活的下一天。
不过估计男主也快成功了,本来是好几百人,如今也只有不到十人没有埋骨在此。
其中就有那个毫不起眼的瘦弱男孩,他现在已经是个手上沾了无数鲜血的异能者了。
重新回到所谓的幕后主控室,无数个视频画面浮现在屏幕上,有关于已经死去的人的,也有关于尚且存活的人的。
甚至还有瞒着家人参加游戏的人,这么久杳无音信,被登作了失踪人口,他们的亲人对着镜头痛哭流涕,始终不相信好好的孩子突然就不见了,茫茫人海,他们还在寻找自己的孩子,却不知他们的孩子早就在遥远的孤岛上失去了宝贵的性命。
当时想的干出番事情,有危险才有机遇,全都成了笑话。
诸多的死亡记录,有被一起参加的好友背后捅刀子的,当然也有安稳躲过一切也和同伴不曾离心的人,误食了有毒的食物,命丧黄泉;有从来孤身一人浑然不惧的硬汉被猛兽纠缠致死,也有胆大狩猎猛兽的小队临时合作,面对可怖的怪物一波团灭的。
还有短兵相接,硬拼实力的。明明都是慕名而来的冒险者,一遇见人先想着用言语拉近关系,能让人放松警惕一击得手最好,能够保存下实力,实在对方听不进去,那就只能恼羞成怒,要战便战了。
避免不了人与人的争端啊。
另一个画面,则是美貌的女子和人缠绵,趁对方迷乱,手起刀落,鲜血喷涌,映不出她冰冷的芙蓉面上讽刺的笑意。如此个冰美人,却死在看似无害的小孩子手下,她临死前已经发现是谁害了她,口中还是不怪他。
不知她到底想了什么,脸庞浮上怀念的笑意,闭上了美丽的双眼。
而没了‘庇护者’的小孩看着更加好欺,越来越多的人打他的主意,一个接一个死在了他的手下。某些时候,他会想起他眼中那个一把年纪却傻得要命的女人吗?
那个女人只是看他一身狼狈就认为他是在别人手下逃出,不仅收留了他,还‘保护’了他,直至死于他手,意外地,让人一眼可知她心中坦荡,对死也没有那么在意,甚至,她可能还是担心他的。
她透过他看谁呢?
来到孤岛的人都有着各自的故事,过往无人询问,随着主人的死亡,也终于渐渐消散在整片天地,再也没有拼凑起来的可能。
但叶.安帝斯看着满屋子的死物,那张恢复女装后格外美艳的脸,很沉静。
这才是他最自在的地方,为什么需要能够束缚他的东西存在呢?
“大人,”平静没有持续很久,明白暂时不能够打扰大人是一回事,前来报告又是一回事,莱森走进来,恭敬低着头,“恭喜大人归来,这段时间大人不在,许多人明里暗里跟我和伦道夫打听您的行踪,这是整理出来按关心程度和询问次数看最为可疑的名单。”
他手捧着薄薄的册子递给她,她不着急接过,画得深红唇角一勾,“哦,我亲爱的莱森——我收回曾经说你的话,多么遗憾啊,这一年你即将在我的手下活过来,你却背着我做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