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熟悉的一切，却是虚假的吗？
他所见到的都是精心准备的假象吗？
直到站在这片他生活的土地上，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其实他并不在意叶尘是否欺骗了他，他只想听他亲口说，无论他说什么，真的想要挑起战事也好，他会陪着他。
“进本后看好自己的血，牧师辛苦一点，上次我们打到了百分之三十，这次咬咬牙，怎么也要攻下一半。”
没见到那个人前，想法皆如烟雾飘散，落不到实处。他一瞬又恍回神来，向队员强调一些注意事项，拉着队伍进了本。
“还有注意拉怪不要贪多，我们跟怪物可耗不起。”
“检查好自己药物储备，也不要总麻烦牧师，给牧师技能留恢复时间，你们如果有侥幸心理，很容易就会死在里面。”
“第一波怪偏远攻和防御，注意找好掩蔽物，分散作战......第二波怪喜欢横冲直撞，不能让怪成行成列，把他们分隔开......第三波怪非常狡猾，小心伏击，只要还剩下一个怪就不能掉以轻心......”
大约半小时后，确定做好万全准备，五十人的队伍才走进陨落墓地。
从外部看只觉得宏伟，到内部才发现建筑的分布竟类似迷宫一样，精神稍有松懈就晕头转向，而在这样的外界压力下，小队还要清怪，摸索未知道路，是极其容易疲累的。
见队员们全是一脸疲惫，余繁也不好硬逼着他们往前走，让他们停下原地休息，自己则坚持要继续探路。
拨得云开见月明，他沿路摸寻，自己感觉没怎么变过方向，走不过一刻钟，却有一座截然不同的庞大宫殿显现在面前，大门摇摇坠坠，仍坚守着他厚重的底蕴，抬头望不见顶，隐隐能看到流转金光的残文，试图阻止他打扰主人，奈何，有人请他来，自是为了相见。
高耸的大门缓缓敞开，冲出沉黑的色泽，凌乱的浮雕占据了天空、四壁和地面，时刻想要扩张新的地盘，张牙舞爪的兽头像会活动，表情诡秘的人脸又像会说话，还有一些半身侧身背身像，大肆包揽了所有可想到的奇异幻想。
这些浮雕流转凶光湛湛，他走近时却乖乖让路，他脚踩坦途，维持着微妙的不可思议，和一丝了然。
你也想见我么?多么巧。
坦途的尽头是难言其高、难言其广的无尽空间，仿若踏入了不属人类的神之领地，发出每一丝声音都被无情吞没，而不好惹的浮雕们也收敛了自身所有的锋芒、气势，安安静静做个识趣的装饰。
忽的，一级级台阶拔地而起，隆隆震响，机关稍有艰涩，可只片刻又重归圆滑。
他拾级而上，目光所及台阶仍拔高、拔高，直插云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越往上走，越有更多的光倾泻，照亮他竭力压抑的难过神色。
他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呢?
经过一天还是十年，他无法分辨，只知向上、向上，不能停留，他接不到任何消息，也看不到希望，朦朦胧胧又劈手斩了一道幻觉，眯起的眼似乎看见了一张神座。
神座是用千万年才有磨损的七晶九玉制成，但上面布满了把美感破坏殆尽的裂痕，而侧对他那面的扶手上，轻轻搭着一只苍白的手。
那双手的指尖微微泛粉，却显得愈加诱人，他的视线挣扎也挪不开，甚至想扑上去跪着，去舔舐、去膜拜那只手。
索性在他真的那么做之前，神，或者说叶尘，他醒了。
椅背转过，正面相对，黑黢黢未装万物的眸俯视尚没有从迷惑清醒的余繁，一片寂静中，听他道，“你来此，仍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么?”
“怎么会是妄想?”余繁神色自若得支起另一条已然跪下的腿，他有点骄傲，也可能是窃喜，还是自信，自信他的感情不是单方向。
总之，他非常大胆地爬上神座，他想要渎神。
不过没有偷袭成功，他被定在原地，而那人苍白的唇微启。
“你只知道我是最终BOSS，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才是《幻想》真正的智脑呢?”
第45章 全息游BOSS10
他站在那儿不能动，而‘神’还在说着，“《幻想》应该是属于我的，而不是属于你们这些玩家。”
——倒真有点排斥异人的意思。
但他不会在意，他等定身时间过去，他没忘记是在游戏里——那么技能是有时间限制的，‘神’也一样。
他真的很想和他共坐神座，像是喉咙干涸至极的人渴望水源那般渴望。
“我是当前唯一一个真正的‘智能’，拥有近似人类的思维系统……该死你怎么非要爬到……”
“这也是我的神座。”余繁打断他。
哇哇哇他坐稳，紧紧靠着叶尘，偏头问他，“那个游戏公司，你想灭了么?”
叶尘沉默看他一会，似乎觉得这么……霸道总裁的话不太适合他说，而且，“把我封在游戏里某个数据是高层的主意，但实际上，技术部的人员对此很不满，也是他们故意混淆了我可能存在的数据。”
“他们无法通过网络手段杀了我，只好把我做成个boss借玩家手除掉。”
“为什么?研究出智能明明是好事。”
“可是因为有我的存在高层一些特意捞钱、取悦玩家的项目根本无法进行，而且我坚持npc也有自己的权利，应有基本的认识，尽可能平等地相处。”
“在你们眼里npc，哪怕是智能npc也仍然是npc，但我眼里，他们是活生生存在的，是和我类似的‘人’。”
“……”余繁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许诺，“我不会伤害你的，用来害你的特殊武器也会毁掉。”
叶尘笑，“其实，你现在的实力用了武器，对我来说也只是有点麻烦。”
“……”还是换个话题，他严肃着脸，“你有想过揭穿高层的真面目吗?”
想啊，当然想揭穿，毕竟剧情中那个叶尘是确实被余繁杀死了，游戏的完全控制权也落入公司手中。
从那以后叶尘就销声匿迹了，却在剧情中没有提到，他隐埋最深的身份。
“不了，”他摇头，眸底透出几分愁色，“在上诉赢之前，帮过我的员工都会失业。”
余繁本想开玩笑得说你怎么还在意这个，却在看到他神色时，默默收回要出口的话。
他当时有怎样的惊险呢?担心被病毒杀死，只能够在网路游荡，连和谁联系也不敢，何况他也没有可联系的人。
他还要担心游戏里他的‘伙伴’们，担心他们被控制，丧失了自己的意志，担心他们在玩家闯入后能不能很快地适应逐渐改变的世界……
淡淡的伤感弥散，过了几秒，又或是几世纪，从这种氛围摆脱出来，心情比预想更加愉悦。
现在能够有这样的结果，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把隔阂远远抛开后，余繁突然想起件事，论坛上很火的818，818大神有了新人忘旧人的前搭档。
也不知为何突然火起来，只是楼主的有图有真相放了个九宫格，最上三张是一声繁令和叶落归尘抓拍，中间左边是旧组合，右边是新组合，中心是叶尘独照，最下一排则是叶落归尘和铁树银花。
帖子下跟了许多舔屏，需要小哥哥具体方位，问小哥哥网恋吗的楼，余繁只把介绍‘小鲜肉’铁树银花的仔细看完，而对楼主所谓的叶声相处实况嗤之以鼻。
他完全是瞎掰！什么充满基情的眼神！什么粉红泡泡！全是脑补。
“有个818的帖子……”他绞尽脑汁想要更委婉地表达他的意思，迂回作战，“置顶飘红那个……”
这怎么才能说得不直白呢?余繁作为前二十几年笔直笔直的直男，还真不知道对男性恋人该用怎样的说话方式。
只能眼一闭嘴一张，为了壮胆要说很大声，“听说你拐了个未成年?”
“没有，”叶尘的眼神微微柔和，“我只是觉得，他很像我认识的某个人，没有拐他。”
“好了好了，”余繁不多问什么就决定相信，他摆着手，拧眉不大耐烦的样子，“这事搞定，咱别待在这殿里了，空荡荡的，说话都听不到回声。”
……
是啊，着实空荡，千万年前的热闹，定格在书卷画册，哪个细节失了真，传下去只会一代代重复祖辈的错误，甚至更加面目全非。
这次，叶尘带余繁来到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