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声线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莫延今霎时将思绪收了回来,抬头看向她,眼前的女子样貌同以前一般,别无二致,若说有何区别,那便是比以前更美,更勾人心魂,可是,此时的她眼神却干净澄澈,犹如天上的星子那般亮眼,不染尘埃。即便是看向他,看着这个令她厌恶至极的阉人,也没有丝毫异样,更没有以前的恶心厌恶,看他就如同看一坨腌臜之物一般。
仿佛如今的她只是将他当作一个寻常至极的人来看待,若说还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她还有些俱他。
莫延今为这个脑海中突然蹦出来的念头给吓了一跳,自我嘲讽道,这怎么可能呢?她李矜然是谁,是这京中说一不二、嚣张跋扈的狠辣角色,又怎么可能怕他!
他的视线仍旧牢牢盯在李矜然脸上,似是想极力寻出别的东西。
李矜然见他目光冷冽,看着她的眼神一眨不眨,面色威严,似是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一般,身子不禁颤了颤。
他这又是怎么了?不就让他喝个粥吗?至于这么看她吗?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吧?
李矜然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刚想说话,眼前的人却突然倾近了她,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二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白皙光滑的脸颊好像被烫了下,渐渐泛起一抹红晕。
莫延今薄唇轻启:“你在怕我?”嗓音阴柔,却仿佛淬了一股寒意,声音从她莹白如玉的耳际划过,激起阵阵鸡皮疙瘩。
李矜然:???
话题怎么跳得这么快?这又是哪跟哪儿啊?还有,你靠这么近是想干嘛?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督公说笑了,矜然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怕?”
她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原以为他听见这话,会同上次那般暴躁如雷,随后一把将她推开,不曾想他只是邪邪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可不知为何,明明五官平平的脸上骤然显出一抹邪性,似有魔力般,让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
他靠得更近了,两人几乎鼻子就要贴着鼻子,李矜然竟然忘了躲开,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薄唇,他说:“喜欢我?”
李矜然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之前要那般折磨于我?”他嘴角噙着的笑意突然凌厉起来。
李矜然茫茫然地机械回话:“折……折磨?”很显然,她此时的脑回路已经断掉了,完全不知他所言何意。
“嗯。”他又笑了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只是声音泛着刺骨的冷意:“折磨我,巴不得本督去死。”
……去死?她怎么有些听不懂?
莫延今看着眼前神色怔怔的人,敛了敛笑意,眸中闪过一抹厉色:“你以前对本督如何,你自己心中有数,你不巴着本督去死便好了,更遑论喜欢本督!”
一连串的话语一股脑窜进李矜然脑海中,李矜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看着眼前眼神阴翳,满脸不屑的人,心中突然涌起一抹慌乱和惧意。
莫延今狭长的双眉轻挑,继续道:“本督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说这般荒唐的话,若不是上次你救了本督一命,你以为本督会这般轻易饶过你?”
李矜然看着眼前浑身散发冷意,整个人隐隐显出一股癫狂之态的莫延今,脑海如同一汪被搅浑的湖水,浑浊不已,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莫延今冷嗤一声,满意地看着眼前战战兢兢,恨不得立马逃离的人。
刚想起开,一股柔软突然闯进了他的胸膛,随后一双纤细的手臂攀上了他的劲腰,紧紧将他环住,小小的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莫延今直接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头一次陷入此般不知所措的境地。
李矜然偎在他怀中,柔声唤道:“督公——”
第23章 令牌
那日李矜然见莫延今神态十分不对劲儿,却又不知晓到底该如何做,头脑一热,便直接抱了上去。
莫延今当场愣住,之后立马急眼,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丢出了永明殿外,随后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
于是李矜然便在永明殿门外,诸多太监的打量疑惑目光中,一板一眼的回了坤宁宫。
殊不知她走后不久,守门的太监便在心中暗自琢磨了起来。
瞧着督公方才一脸凶神恶煞,脸都绿了的模样,估摸着应当是被这李大小姐气得不轻。说到底,还是这李大小姐有胆量,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要逮到机会便往督公跟前凑,若非她背后的家世,哪里还能这么嚣张?
不过,她什么时候进去的?他们怎么不知晓?
李矜然回到坤宁宫,恰巧得知皇后方午睡起来,连忙进了内殿。
只见皇后正穿着寝衣端坐在铜镜前,由着身边的贴身宫女挽发梳妆。
她今日的气色瞧着还不错,双颊带了点淡淡的绯色,好看的菱形唇微微翘起,许是身处后位多年,周身气势不怒自威,让人不觉打心底散发敬意。
李矜然连忙凑到她身旁,看着铜镜中的人,笑嘻嘻称赞:“姑母果真天生丽质,只是略施粉黛,便可端丽冠绝,想来这后宫之中,无一人能比得上姑母!”
皇后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嗔道:“少来!你这些话若传了出去,仔细你的皮!这宫中的女人可都不是好惹的!”
李矜然故作委屈,目光直视着她,双瞳剪水,灵动的双眸似是泛起了浅浅一层水雾,瞧着甚是可怜。
“姑母,矜然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她这些话倒也不算夸大,毕竟皇后保养得好,完全看不出实际年龄,瞧着顶多二十五六。
皇后再次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隐有笑意。
“本宫可不是同你说闹着玩的,”说到此事,她便正了正神色,“出了这坤宁宫,你便得多加小心,任何人都不可轻信。”
李矜然握起她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心中颇为无奈:“姑母,这些话您都耳提面命多少回了!”随后重重点了点头,“矜然省得的!您就放心吧!”
皇后抬起手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又换了个话题,凤眸微眯,眸光中充满审视:“本宫听闻你方才又去找莫延今了?”
“姑母你又知道了?”李矜然双眼微睁,目露惊讶。
“你说呢?”皇后倒没有掩饰,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矜然见此,倒也没有想着隐瞒,点头应是。
皇后闻言,立即目光威严的盯着她,语气瞬间加重:“可是又去找他的麻烦了?”
李矜然连忙否认,“姑母说的哪里话,我可是有认认真真听您的,没有再同督公过不去。”不等她说别的,又继续道:“再者,姑母您不让我找他麻烦,不就是担忧他位高权重,若我得罪他太多,会报复于我嘛!所以我此去便是想同他重修于好!”
“还重修于好?”皇后看她的眼神充满不信任的光芒,随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若是想做什么,本宫也拦不住,自个儿注意分寸就行。”
李矜然扬了扬唇,眼眸中尽是笑意:“好!”顿了顿,询问道:“姑母今日瞧着气色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总闷在宫中也不好。”
皇后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过些日子便是皇上生辰,按照规矩,总得好好操办一番,如今琐事繁多,可有得忙了。”
“既如此,我便不在这打扰姑母了,不过,姑母纵然宫务繁忙,也得仔细着身体才行。”
“嗯。”
李矜然福了福身,准备退下。
又见皇后一脸欲言又止,心中不解:“姑母可还有别的事情?”
皇后默了一瞬,看着她的目光温和,却又有几分纠结。
“嗯?”李矜然侧了侧头,神情疑惑。
皇后垂了垂眼皮,掩去眸中神色,说:“过些日子皇上寿辰,萧裕他也该回来了。”
萧裕回来与她有何关系?
不对,确实同她有些关系,她记得以前原主是喜欢萧裕的。
但见皇后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可或许是先前听了李矜呈说的那件事,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喜。
皇后见她没有回话,愣在原地,想起以前她天天跟在萧裕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愿再为难她:“罢了,你若是真喜欢,本宫也拦不住你。唯有一样,不管何时,都应当以自己为重。”索性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又何苦再牵扯到他们这些小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