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延今:……
此刻,他的神情已然变得扭曲。
李矜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怪异,又往他身旁凑近了些,捧着手上那枚荷包,讨好道:“督公,这是我亲自做的,送给您!”
她眨了眨眼,长睫微微翕动,犹如蝶翼一般。暖暖的日光洒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整个人染上了一抹柔和的色彩。
不过一瞬,他便又恢复了先前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淡淡道:“不必了,李大小姐还是收回去吧,宫内禁止私相授受。”
李矜然见他不肯收下,说:“这可是我一针一线,满含心意亲自绣出来的呢!再者,私相授受是指暗地里互相授受,而我们这般虽是暗中,可却没有互相啊!只有我的单向!”
“所以,督公您收了也没关系的!”说完,她便甜甜笑了起来。
这么一番歪理下来,莫延今竟然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他沉默片刻,“收回去吧,我用不上。”
李矜然见被回拒,瞬间耷拉了脸色,“怎么可能用不上,先前在督公府时我便听说您的睡眠不好,这荷包里头有几味药材,具有安神的效果,您试一下说不定有用呢?”言辞诚恳真挚。
然而莫延今的重点却不在这,他冷了冷神色,直勾勾盯着她:“你派人打听我?”
李矜然神色一顿,随后反应过来迅速说道:“哎呀,这不重要了。”话音一落,便抬起他的右手,不管不顾地将荷包往他手中塞去,再将他展开的四指顺势往回一收,荷包便牢牢停留在了他的掌心中。
“督公,您收好,我走了。”不等他回答,逃命一般往里跑了回去。
只剩下莫延今铁青着一张脸,愣愣留在原地,掌心中的荷包尚有余热,是她身上的热度。右手好似仍旧存留着她白皙滑腻的触感。
这一刻,他只觉得烫手。
李矜然跑回到殿内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蠢事。
随即脱力般倚靠在身旁的柱子上,表情苦涩,一脸生无可恋。
她刚刚……她刚刚居然在别人面前,堂而皇之地将手伸进自己衣襟里?!
啊——老脸没了!
然后懊恼地转了转身,以头抵柱,满脸悔恨地用头敲着根柱子,“咚咚咚”的规律声响起,额头很快便起了一抹红印,在这白皙光滑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
她如果跟他解释不是故意的他会信吗?
随后又自我否定,肯定不会啊!他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她心怀不轨,故意勾引他!虽然……她也有这个想法,但这完全不一样好吧!
啊——我太难了!
可当时她确实没有想那么多,那个荷包前两日便绣好了,没成想今日进宫时不慎将它遗落,后来回去匆匆拿上,本想放进袖中,又担心会遗失掉,便换了个地方,转移至腰封处,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最后才将它放进怀里。
直到荷包放入了怀中,她才真切地察觉到安全感。
本想寻个机会,在天时地利人和时送给他,但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心中一急,加上莫延今身上令人压迫心惊的气息,就什么都给忘了!
这么一想,方才那般令人丢脸的场景又浮上心头,本就羞得通红的脸颊此刻更甚,犹如夏日的火烧云般,红遍天际,却又极美。
可她却全然没有发现,此时皇后同孙嬷嬷还在殿中,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说是娇羞吧,又不像,说是气恼吧,也有一点,整个人看着,傻气极了。
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皇后才轻轻咳了一声。
猝不及防的声响在这寂静无声的殿中突然响起,吓得李矜然浑身一个激灵,“谁?”边朝周围打量边惊慌道。
随后往上首一瞧,只见皇后一脸木然地看着她,孙嬷嬷则很有眼力见地低头不语。
李矜然:……完了,脸全没了!
第20章 去寻他
李矜然那日被皇后追问为何会给莫延今挡刀,恰巧莫延今突然出现,此事便被揭了过去。
不过又因着她后来主动追着出去,回来后还一脸羞愤欲死的神情,皇后更加迷惑,想起之前的事情,便一股脑追问起来。
李矜然躲不过,只能含糊地说先前是她不懂事,那日去寻莫延今只是想趁机向他赔罪,至于受伤一事,只说是意外,别的便不再多言。
皇后听了她的说辞,也没有说信不信,只是一脸审视的看着她,直将李矜然看得心中发毛才将此事翻篇。
不过接下来几日她倒也没有急着去找莫延今,在国公府养伤那段时日她想了许多,像莫延今这般残缺之人,不管他表现得如何强大,内心终归有个缺口,且他经历悲惨,更加不会轻易与人交心,她若是想要让他打开心扉,那她必然得努力对他好才行!
她曾经就听她妈说过,她爸之所以会将她追到手,就是因为她爸足够厚脸皮,足够死缠烂打,当然,最重要的是,对她足够好,长此以往,即便开始是感动,经过一番潜移默化,最终还是变成了爱情。
所以,她决定了,只要是莫延今想要的,就算不惜一切,她都要给他。当然,前提是不违背底线的情况下。
而如今皇后的咳疾还是有些严重,她虽然没有办法替她减轻症状,但每日陪伴在侧,同她聊天逗乐,也是极好的。
所以几日下来,皇后心情舒畅了,连带着脸上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这日李矜然同皇后用过早膳,便拎着一个食盒,往永明殿去。
虽说她没有急着去找莫延今,但也没有白白浪费时间,特地打听了他平日在哪里当差。
因着宫中之人皆视他为活阎王,凡是触怒他的人,一律被扔进诏狱,没有人能活着出来,所以众人在他面前皆是战战兢兢,更遑论去探听他的事了。
所以当李矜然拐弯抹角地提到莫延今时,众人立马闻之色变,后来还是皇后派给她的一个小宫女毕春满脸为难地告诉了她。
这才知晓莫延今除皇帝传召外,皆在离皇帝寝宫乾元殿不远的永明殿办公。
索性她平时也有借机让毕春带她来永明殿周围转过,还特意寻了比较僻静的路线,因而这一路走来倒是基本没有碰到什么人。
至于毕春心中如何想,她倒是不甚在意。
既然姑母将这人派给了她,便说明这人是可信的,且她在宫中的一举一动说不定还会报备给姑母,可这几日下来,又不见姑母有任何阻止她的言行,如此她也更加放心去做自个的事了。
李矜然沿着那条青白石铺就而成的长长甬路,行至一扇红色偏门,随后停下脚步。
眼前殿落高大威宇,金色尖顶顺势而上,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宫殿四周环绕着数株参天古木,掩映在绿荫之下。
走了这么久,她早就微微汗湿了,加之服饰繁杂,不免让人烦躁。然而这个地方却充斥着阴凉之意,一阵凉风袭来,她那么点热意早散了,此刻只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
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即便如今□□的,可这个地方越瞧越觉得阴森。
寂静无声的环境突然响起了几声鸟鸣,鸣叫声尖长刺耳,吓得她心中咯噔一声。
李矜然提着食盒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慌乱。
难怪这地方就没有见到什么人,不是她多想,实在是这永明殿怪瘆人的。
忽然,又一阵凉风从她后脑勺飘过,李矜然吓得小小尖叫了一声,脑海中忽然闪过同毕春闲聊套话时,毕春所说的“无稽之谈”。据说有宫人深夜打永明殿经过,常常听到一些诡异的嚎叫声,声音尖锐恐怖,还不时看到眼前飘过几缕白色身影,差点将人吓得魂飞魄散,自那之后,此事便在宫里传了开来,碍于莫延今威严,众人都心照不宣,默默离永明殿更远了。
思及此,她的心中更加不安,一颗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额角已经渐渐泛出了冷汗,李矜然不敢多待,迈起步子便飞速朝那扇偏门过去。
之后迅速将门推开一个小缝,敏捷地往里一钻,紧接着立马将门阖上,好似后头追着她的是什么凶狠可怕的洪水猛兽,一眼都不敢往后瞟。
直到进了永明殿,一直提着的心才敢稍稍放下,而后气喘吁吁地靠在了门上。
妈呀!吓死她了!不愧是活阎王,连办公的地方都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