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厨娘(21)
——她这跟一碗炒饭能叛国可是有本质区别的哦!
只是这咸菜夹馍固然好吃,终归毫无技术含量,不成气候。半个月前她病了,现在她要补身体。
要吃酸菜鱼!
“酸菜鱼?”
这个被谢小婉一而再三提起的菜名,小翠略有耳熟,她问道:“现在可是只有酸菜没有鱼呀,你看芦苇塘里那些小白条儿,倒是能用网子捞来,成不成?”
“白条儿太小了,不成。”
谢小婉一口拒绝,那些浪里小白条是要用来做咸咸辣辣超下饭之——豆豉小鱼罐头的!
以往在现世的时候,谢小婉最喜欢直接买扒了皮的龙利鱼柳来做酸菜鱼。那样的话鱼肉又嫩,又一根刺都没有,大块大块地,吃起来倍儿爽。
只可惜这种近海鱼类,恐怕以后都只能存在于回忆和梦里。
要是穿不回去,估计谢小婉这后半辈子也摸不着吃了。
她于是诱惑小翠:“这个季节,水塘里肯定有大个儿的草鱼。我们用面饵钓来,片成片,再用酸菜汤涮着吃,可鲜美了!”
“那你还不如别想,”
一盆冷水泼来,小翠连连摆手:“你病的那些时日,我问大风哥能不能钓两条鲫瓜子来给你熬汤喝。他只告诉我说寨子里压根儿没有渔具,三爷不喜搞这些,谁搞骂谁!”
白条鱼个头小,数量多,能用竹筐子捞。
大个点的鲫鱼草鱼,若无钓钩鱼饵,那可真是想都别想。
鱼饵可以自己做,至于这钓钩嘛……
谢小婉会怕辛夷骂她?不存在的。
“不可能。”辛夷臭着张脸,一口回绝。
寨子里有匹新马要钉掌子,他还得赶着去呢。于是又加重了语气,重复道:“绝不可能!”
“为什么——”
谢小婉凄凄哀哀道,真是声声泣血,“我任劳任怨地给你们服务了这么久,都累病了,我现在身体欠安,急需鱼肉滋补。辛夷,你连这么一丢丢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我?”
“一旦有了这些东西,你又要带着他们鬼混,他们又要忘了自己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还有,你都好了大半月了,好意思说你大病初愈,身体欠安?”
“不,我不会的!”
谢小婉忽略了最后一句,猛而上前,跟辛夷只隔两层衣料的距离。
辛夷吓得后跳数尺,嫌弃道:“滚开,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三爷,你真的要拒绝我吗!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想吃酸菜鱼辣子鱼红烧鱼,鱼汤鱼冻鱼圆子吗???”
“……不想!”
辛夷才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片刻地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不想吃就是不想吃,不同意就是不同意,绝不给谢小婉这女人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切,就知道辛夷这条路行不通。
找郭大壮去!
……
“婉娘,你回吧,”小土匪为难地道:“二爷说他现在不能见你。”
“为什么?”
“不不为什么,你,你可就别为难俺了!”他语气听着可怜,手劲儿却一点儿不小。竟用力把谢小婉推出院外,砰地关了门。
被晾在门外的谢小婉莫名其妙——这是招谁惹谁了?
……好吧。
世上没有救世主,只有自己靠自己!
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于是乎,谢小婉贼心不死地,干脆用香油跟面粉搓好鱼食,只打算孤身一人去水塘边儿上碰碰运气——万一恰好就有条脑子不太机灵,很大,很馋,运动起来又不甚敏捷的草鱼被她给碰上了呢?
“俺听说草鱼爱往深处游,可别把你掉进去淹死了……”小翠杞人忧天道。
“呸,呸呸呸,”谢小婉一脸惊恐,连忙推她:“快把这句话吐出去,就当你没说过!”
……
一路上,心怦怦跳。
来到池塘边,眼皮也开始跳。
不会吧,小翠的乌鸦嘴,不会就此应验吧?
立在塘,池中是芦苇摇曳。
努力把小翠和她说过的话都赶出脑海。谢小婉将早准备好的鱼饵用力抛了几颗到塘中央去。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见浮萍裂缝,涟漪轻泛,水面上浮现出一串串细小的泡泡来。
来了!
她又撒去几颗鱼饵,这回离着岸边更近。
对,看到了,加把劲……没错,就是这个时候,扑进去,一把抓住它!
扑了个空,水中的黑影就在面前一闪而过,往更深处游去。谢小婉一时犯浑,大脑宕机,竟本能地再扑一次。
当整个人失去重心,踩不着地,几口浑水呛入肺腑的时候,谢小婉意识到麻烦不小。
——她不会游泳。
——她!溺!水!了!
“救,救,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唉。
喊什么喊,喊也没用,喊得又多喝了好几口水。
这周边四野阒然,唯有一汪水塘子。这大晌午的,土匪们肯定不来。
想她婉娘一世英名,好不容易在土匪们面前树立起良好的形象,结果就为了吃条鱼,死在嘴馋上,这也太不划算了吧。
非要死的话,她还是想死得重于泰山……
“咳,咳咳,咕噜——”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池塘深处漂去,越扑腾,身子越沉,周遭竟连一根芦苇杆子都抓不着。
谢小婉心中悲鸣:这是天要亡我!
辛夷啊,郭大壮呀,你俩可不要太想我哦,我死以后肯定最先找你们二人索命呢~~~
“小婉!”
……
须臾一瞬,仿佛水波不再翻涌,整个身体都不继续下沉。
一个陌生的称呼,却是熟悉的嗓音。
几乎被塘水淹没的意识骤然清明,谢小婉死鱼一样翻瞪着眼,挣扎着看清了岸上那一抹低矮身影。
卧槽?!
第24章 鱼竿 觉得我没法子救你?
……怎么是他?
谢小婉不禁怀疑这会不会是自己临死之前被吓出幻觉来了。
倘若眼见为实,那么现在就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摆在面前:
好消息是有人过来,她不至于孤零零沉入深塘之中,绝望地死去,等尸身泡到浮囊发臭,已然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时候才被土匪们发现、打捞、埋葬。
坏消息么,来的人是梁杉。
——梁杉他,怎么过来的。
——他,能做什么?
回去喊人吗,还是跳下来救她?
谢小婉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歧视残障青年的意思。可这凡事要从实际出发,量力而行,不能盲目动作啊。
“唔,咕……”
-大当家的,您还是省省吧,可别因为救我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她于是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希望梁杉可以认清事实,接受现状。
渐渐地,岸上一切都被水幕吞噬。
水藻好像谷物发霉一样的味道,让她再也张不开嘴,塘水汩汩灌进鼻腔。很快,谢小婉就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和表达。
到最后,只剩耳朵。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听到岸上梁杉的声音划破水面儿。
他在说些什么呢?大概是自从上山以后,由打谢小婉认识梁杉以来,这个人说过的,字数最多的一番话吧……
可惜了,她听不清。
直到“噗通”一声,炸裂水面。那是某件重物被掷入塘中的动静,正正巧落在旁侧,让谢小婉触手可及。
她下意识地攀了上去。
木制的,有浮力,够大,能承起她半身重量。
——这是梁杉的轮椅。
大吐几口浑水,谢小婉眼色扑朔迷离,却是赶紧往那岸上瞟了一眼。那个人失去轮椅,却没有同她想象中一般狼狈。
他单腿支撑身体,被下裳勾勒出几许轮廓,另一条腿则垂落着,软绵绵的。
侧靠在塘边一棵老树旁,他看她,目不斜视,脸上仍是挂着淡然而克制的神情。唯有胸口高低起伏,喘不匀气。
“……”
大难不死,劫后余生,谢小婉自然心怀激动。她在漂浮的轮椅上趴了会儿,竟朝着不远处对梁杉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春花灿烂。
与这笑容不甚相符的,她浑身湿透,湿得透心凉,心飞扬。满脸水珠,脑袋糊了绿藻,过肩发也打成绺子,八爪鱼一样贴在身上。
谢小婉有气无力道:“谢谢!”
梁杉的个子高,很高很高。
比辛夷高,比小李子高,更比谢小婉想象中的他要高出不少。这副骨架生得很妙,宽肩,窄腰,那条好腿既长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