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与之相隔不过半米的纱幔之中,谢渊就在这一片微光之下与人齐体。
那根用了一半的红烛,在炽热火花的不断烘烤之下,终究还是渐渐化成了一汪软水,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作一颗颗的烛泪缓缓流下。
纱幔之内,赵悯生与谢渊十指紧握,长发交结,春风细雨,阵阵的拍打在小窗之上,在人的心底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随着身下的锦缎被人捏在手里抓出了许多的褶皱,谢渊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赵悯生的双眸,明亮而又炙热,犹如山中满是雾气的清泉一般,让人只要瞧见,就忍不住的想要沉溺于其中。
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在整个山谷之中,藏在两座双峰之间的沟壑郁郁葱葱,潮湿的雾气落在茂密的青草地上,凝结成了片片水珠。
一条绿蛇蜿蜒的从中穿过,沾染了满身的露水,而后又快速的钻进了洞中。
谢渊随之猛得吸了一口气,轻轻的皱起了眉头,随后又很快的被赵悯生伸手温柔的抚平,缠绵的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直到漫天的繁星都渐渐的落去,这一场巫山云雨才堪堪停止。
远处的地平线上渐渐的透出清亮的光芒,谢渊躺在锦缎之上,紧握着赵悯生的手,轻轻的喘/息着。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犹如置身与梦境一般,在这个梦境之中,赵悯生撑着一叶小舟,游走在山谷之中的河流,有力的竹篙一下下的搅入流水之中,他也便跟随着这一条清河一路的流淌进自己的心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躺在谢渊身旁的那个少年,却如同赌气一般的转过了身去,背对着谢渊,不论他怎么唤都不肯转过来看他一眼。
“殿下,殿下……”
谢渊看着自己眼前赵悯生那宽阔的脊背,有些无奈的喊了两声殿下,可是最终却也还是徒劳无功。
他知道,这个人是在生他的气,气他不同他商量就私下里定下了这一条计,气他答应了慧妃到她宫里去,也气他那么轻易的就用这种药来作践自己的身体。
可是如今珍妃封后在即,只要是能对赵悯生有利的事情,谢渊便都愿意去做,不顾生死,不计后果。
“悯生……”
谢渊有些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环在人的腰间,并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了赵悯生的背上。
“我活了两世了,也爱了你两世了,这种爱早就已经刻进了骨子里,逃不开躲不掉了。其实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为了你,我谢渊从来都没什么不能做的事情。”
谢渊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了些。
“上一世为了你想要坐稳位子,我便任由你斩断所有的爪牙,虽然最后的下场有一点惨,但我从来都不后悔爱你,只是觉得自己太过痴心妄想而已。”
赵悯生背对着人,感受着身后来自谢渊的温度,听着他的一字一句落在心间,只觉得内心之中,犹如刀割一般疼痛难忍。
他很想现在就转过身去,告诉谢渊,上一世是他错了,他从未明白过谢渊对于自己的爱意,直到他身死以后才恍然大悟,可是却也已经为时已晚。
原本想要说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是随后,谢渊的下一句话,却又让赵悯生心生惧意,不敢再言。
“这一世当我醒来看见十七岁的你时,我也曾经无数次的闪躲回避,唯恐自己会重蹈覆辙,但是如今我却笃定的知道了,这一世的结局一定和上一世不同,如今的你会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让我仰望,任我爱慕。如此,你还能不能原谅一个因为爱你而犯错的我呢?”
谢渊的语气温柔的如同是和煦的春风,可是言语之中透露出的讯息,却让背着身的赵悯生一时之间陷入了无尽的慌乱之中。
他并不知晓此时此刻的谢渊已然明白了,自己就是前世那个赐死他的赵悯生,也从未想到过这个在自己眼前,与自己唇不离腮,朝夕相处的谢渊,竟然也已经经历过前世的种种。
回想起这一世伊始,二人才刚刚开始相处的那一段日子,赵悯生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强烈的后怕。
他差一点点,就与自己最爱的人失之交臂。
谢渊之前便已经察觉出了赵悯生的异样,如今将自己的身份坦白出来,也只是想要与人消除上一世的隔阂,重新确定关系。
只可惜如今正在他面前的赵悯生,却以为他如今这样说,仅仅是因为谢渊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一旦他知道了,只怕就会如他一开始计划的那般,匆忙的从自己身边逃开了吧。
赵悯生紧咬着下唇,只神情慌乱的随便嗯了一声,而后便转过身来拥着谢渊入眠,这一夜谢渊睡得格外的沉,可赵悯生却几乎是一夜都没曾合过眼。
谢渊所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却知道他不敢将这一切全都与人全盘托出,最起码现在还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7623047小天使赠送的地雷,感谢支持,么么哒,上一章更新忘了写,这一章补上hhhhh
第62章
休息了一夜之后,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终于又重新的挂上了天边,遥远的天空之中泛着些许的鱼肚白。
赵悯生微微转身,看着枕边正酣睡香甜的谢渊,叹了口气,微微闭眼。
昏黄的烛火在床前飘飘摇摇的燃了一夜,最终却还是在那蜡烛只剩下短短一截的时候,无声的溺死在了汹涌的烛泪之中,一丝青烟在房间之中很快的飘摇散尽,余下的只有一丝烧灼过后的灰烬气味。
自打几个时辰前,谢渊对他说了那一句话以后,赵悯生的就一直都陷在一阵手足无措的情绪之中,内心慌乱难言,以至于让他躺在人身边,辗转反侧了几个时辰最终还是难以入眠。
直到外面的天终于大亮,赵悯生都还没有想出来,自己到底要怎么免对眼前这个被自己伤害过的谢渊,事到如今,他脑海中一片混沌,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在得知这一切后,下意识的一个反应。
绝不能让谢渊知道,自己也同他一样,是在经历过前世后,又重生回来的。
谢渊一觉醒来,看着就躺在自己身边的赵悯生,完全都不曾知晓,他那一句自以为是坦然告白的话语,究竟能让他感到多么的手足无措。
这涛蕴院中如今久无人住,吃穿用度,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只要谢渊刚一醒来,二人便很快的穿衣洗漱出宫回了谢府。
昨个儿晚上的那一番云雨,谢渊可谓是任由着赵悯生撒野,以至于今天早上一起来,他便感觉到隐秘之处有些疼的厉害,活动走路都成了阻碍。
这也让平日里在宫中瞧着一直威风凛凛的谢督公,在今天这个早晨显得有些哑火。
偏赶巧,从涛蕴院要出宫,还得走上好一段的石子路,那东西平日里走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到了如今,还真是让人直冒冷汗。
谢渊这脚下穿着厚底的官靴,既要忍着身后来自细软衣料的摩擦,又要尽量的稳住身形,极力的不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一来二去,自然走的就要比寻常时候慢些。
若是平日里,无论快慢,赵悯生总是就那么在人身边跟着,可偏就今早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脚下生了风一般,直愣愣的就往宫门口走,完全不管身后的谢渊被他落出去了多远。
惹得一路上的那些宫人太监们瞧见了,都要在内心里嘀咕两句,说今日谢督公是不是惹了淮王生了什么气了。
谢渊身子上正难受,本想着央求人搀自己一把,可谁知道,他这一抬头,赵悯生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远。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又勉强张口,将人叫了回来。
“殿下,殿下!你别走那么快好不好,过来拉奴才一把。”
赵悯生如今一心想的都是万一谢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要怎么办,脑子里面实可谓是一团乱麻,别说是身后边的谢渊他没注意到了,只怕若是这宫里的路中间也能有棵树的话,连他自己都能撞到那树上。
楞得出神的赵悯生,直听见了谢渊的这一声喊,回过头去才瞧见了身后的谢渊,已经被自己落出去了好几米远,于是便又有些懊恼的走回了人身边。
他明知道今日起来,谢渊的身子只怕要觉得有些难受,却居然还将人一个人仍在后面,自己在前面大大咧咧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