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老师你要说什么就接着说,接着说。”
赵悯生瞧着如今的谢渊如此的反常,内心之中,也不禁的跟着紧张起来,自打那一吻以后,他便总能感觉到他二人之间,好像总是隔着一股子莫名的疏远感,直到了今日射箭的时候,才又缓和如初。
现在眼瞧着谢渊的面色又凝重起来,赵悯生实在是不能不害怕,自己方才的种种努力再一次的付之东流。
谢渊在马车之中正襟危坐,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自打方才瞧见了赵悯生的那一个动作,谢渊的脑海中便一直都没停下对人的各种猜想。
方才在靶场之中,他尚且将自己的注意力暂时的转移到皇帝的一举一动上,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与人同坐在一辆马车之内,谢渊也是实在无法再将自己内心中的疑惑,继续压抑下去了。
反复的犹豫了几次,谢渊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十分隐晦的问了赵悯生一句。
“奴才方才瞧见殿下总是摸着自己左手的虎口,难道是方才射箭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手吗?”
第50章
谢渊问完了这一句话,坐在他旁边的赵悯生便肉眼可见的浑身僵硬起来,转头瞧着他的眼睛,愣了几秒,完全都说不出话来。
“啊?嗯……是,是啊。”
在谢渊的眼中,赵悯生能看出来的,其实只有关心二字,可他所问的这一句话,却让赵悯生不能不联想到了那个一直埋藏在他心底里的问题。
如果这一世的谢渊知晓了他们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那么他二人之间到底又该如何?
春日的微风,将他周围的车帘微微掀动,一道明亮的阳光从那缝隙之中钻进车内来,在两人的脚前,晃了几晃。
嗯嗯啊啊的应付完了谢渊所说的问题以后,赵悯生似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手肘搭在腿上,瞧着自己那正悬在空中,微微有些颤抖的左手,抿了抿嘴唇。
那个地方原本应该有一道疤,是他上一世登基之时为了救谢渊而留下的,从那开始,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抚摸这一道疤,便成了他下意识时的一个小动作,甚至连如今重活一世,也不能改变。
这么明显的一个习惯,谢渊那么一个通透的人,不可能在他身边几年都察觉不到。
那他方才所问的那一句话……到底仅仅是为了关心自己,还是他真的也和自己一样,真的切身的经历过上一世。
赵悯生低着头,在自己的嘴唇上狠咬了几下,强迫着自己不要再继续往下想。
单单是只他自己重活一世这种事情,本已经让他觉得足够荒唐了,如若他们俩人都是,那便真的就是老天故意作弄他,而开的玩笑了。
对于这种事情,此时的赵悯生就连想都不敢想,所以他也就只能顺着谢渊他所问的,装出了一副初学射箭后,手上吃痛的样子来,并且以此来在内心麻痹自己,谢渊他只是随口关心了自己一句而已。
谢渊看着自己眼前,略微有些不大对劲的赵悯生,微微的抿了抿嘴唇,心底的答案其实已经被他默默的认定,只差再从赵悯生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认定。
实在是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赵悯生了,以至于只要人微微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谢渊便能从中,找寻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本想要继续开口再问,却不想眼前的这个无赖,竟在此时突然间便毫无征兆的就抱了过来,惹得谢渊一阵手忙脚乱,一时间也再顾不上其他的了。
“刚才在靶场上我弯弓搭箭的时候,本还想着能在老师的面前耍一回帅的,如今却全都被督公看穿了,唉,督公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啊。”
原本穿着官服正襟危坐的谢渊,突然间便被赵悯生一下子钻进了怀里,死死的抱住了腰间,让他不禁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高高的抬着两只手臂,微微的向后躲闪着,可是无论他后仰到什么样的角度,赵悯生却总是都能颇有无赖风范的将脸死死的贴在他的胸膛上。
“回殿下,奴才不敢。”
谢渊颇有些无奈的向后躲闪着,嘴上虽然对人这么说,可是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方才在靶场上,他可是将当朝皇后都给算机进去了,西陵那边甚至都快要因为他,在稀里糊涂之中就挨揍了。
此时此刻,要说所有人中就属他最鸡贼都不为过,哪有人还敢说他笨的。
可赵悯生却好像对于他这回答不甚满意,依旧抱着他不放,甚至还敢在他的怀中胡乱的拱来拱去,故意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师既然说不敢,那便还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是碍于我皇子的身份,不敢说罢了,是不是?”
“不,不是,殿下不笨,奴才也从来都没觉得殿下笨,殿下快放开。”
谢渊一面说着,一面被赵悯生的攻势所打压的逐渐向后仰着上身,直到他终于支撑不住,被赵悯生环腰抱着,径直的倒在了马车里,头顶还因撞到了车壁,而发出了响亮的“咚”的一声。
好在赵悯生瞧见人那边地方狭小,在人还未磕到的时候,便提前一步将自己的手垫了上去。
谢渊猛得一下倒在车里,腰身之下,赵悯生的手臂还不肯放弃的一直环在那里,两个人贴的极近,他甚至都能透过胸膛,感觉到赵悯生快速而又有力的心跳。
“殿……殿下的手,没事吗?”
赵悯生的身上熏着淡淡的檀香,平时闻着倒也不怎么起眼,可如今他在马车里猛得一动起来,两人又离着这么近,就不免让谢渊觉得,整个世界中好像都充满了赵悯生的味道。
这味道蛮横的的侵占了他的头脑,让他除了赵悯生,剩下的事情便全然不能思考,以至于就算是到了如今的这个情况下,面对着心中连他自己也不能理清楚的复杂情感,谢渊还是只能吞吞吐吐的,问了问人手的情况。
赵悯生用来垫在他头上的那只手,正是他方才说射完箭后吃痛的左手,如今又被猛然间的撞了那么一下,谢渊只怕他会再出什么事。
“没事,说来倒也奇怪,这手方才还一直觉着疼呢,可如今被老师这么一撞,反倒是觉得不痛了,就好像你是我的灵丹妙药一样。”
赵悯生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还故意将垫在人头上的左手取了下来,放在谢渊眼前来来回回的晃了晃,看起来真诚的很,可谢渊却不自觉的便将头微微偏过去了些,下意识的便逃开了赵悯生的那一双眼。
“殿下又在胡说了,快些起来吧,又不是小孩子了,这副样子让人瞧见了成什么体统。”
谢渊偏着头,微微用力的在人身上推了两把,却没能将其推开,赵悯生明明感觉到了来自谢渊的推阻,却仍旧义正言辞的与人耍着无赖,拒不松开。
“不是小孩子了又能怎么样,不是小孩子了督公难道就不让我抱?我长这么大,只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我两个大男人,亲一亲又能怎么样?”
赵悯生一面说着,一面摆出那一副稚嫩真诚的表情看着谢渊,就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不知道一样。
“奴才是个太监,算不得什么男人。”
谢渊偏着头,看着眼前被微风频频撩动的车帘,被其中不经意间偷跑出来的几率阳光,晃得频频皱眉。
这句话谢渊说的云淡风轻,可赵悯生听着却觉得整个心头都在滴血。
随着马车的微微晃动,那几缕阳光也因此而在谢渊的脸上,来来回回的转移着位置,惹得人难免有些心烦,就在谢渊半眯着眼睛正和那讨人厌的阳光做着对抗的时候,赵悯生却突然间将手臂从人的腰间抽了出来,双手全都托在了谢渊的脸上。
原本一直微微有些偏着头的谢渊,在人手掌中蛮横的力量下,被人强迫着扭转了方向,正对上了赵悯生此时那看起来有一点严肃的一张脸。
板起脸来的赵悯生看起来稍稍有那么一点凶,这样的表情,到了这一世谢渊便很少能够在人脸上瞧得见了,如今隔了这么久再见,倒真有一点让他回到了上一世的感觉。
可这一次,赵悯生所对他说出的话,却让谢渊的眼中一下子便泛起了久违的光亮。
赵悯生有些用力的扭过了谢渊的脸,强迫着人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极其认真的对人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