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重生)(125)
苏公公垂着头:“太医说是老毛病了,再加上近来暑热,城郊又一直闹难民水灾,陛下嘴上不说,但是忧心啊!”
周皇后再欲开口,便听见里边传来圣人的怒骂声:“你这个太子是怎么当的?!为尊上者,当有护万民仁心,你这法子说出来要损伤百姓至少千人,我看你是过的太顺风顺水了,眼里只有政绩,昏了头了!”
周皇后凤眸一颤,顿时划过一抹光亮,略笑道:“太子也在啊。”
苏公公看着她满意的神情,皮笑肉不笑,答了句:“是。”
里头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伴随着斥责。
不多时,殿门打开,太子一身杏黄色蟠龙纹长袍,面色如水,眉眼淡漠。
那双黑眸瞥见皇后时,丝毫没有意外,他走了几步,弯身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周皇后脸上的喜色都快藏不住了,声音却仍装作宽慰:“近来暑气热,太子也要注意。你父皇一向话重,太子别让心里去。”
太子再度躬身,敛去的面容下微微勾起了唇角,声音如常:“多谢母后关怀。”
周皇后满意的朝殿里走去。
圣人见她来了,脸上的怒气方才减了些。刚欲开口,便喉间一痒,剧烈的咳嗽起来。
周皇后吓坏了,急忙上前几步轻顺着他的胸.前,唇边叹息:“陛下可要保重龙体啊,万不可再动怒了。臣妾带了解暑的冰镇绿豆羹,陛下用一些吧。”
圣人睨了她眼,淡淡道:“皇后有心了。”
周皇后急忙示意,兰溪端着白瓷碗递过去,德清帝啜了口,声音清凉不少:“近来见到的人没一个让朕省心的,唯独皇后最得朕心。”
周皇后笑笑,保养极好的脸上也不免浮现出红晕。自打圣人上次因周萋萋的事儿已经疏远她好久了,如今两人重归于好,她自然喜不自胜,说起话来,也是一水儿的温柔。
“陛下,您年纪大了,何苦跟太子置气。太子是姐姐的嫡子,自打生下来便被立了太子,这些年,是做惯了的,您再给他些时间就好了。”
圣人冷笑了声:“别提那个孽子,你知道他方才说什么?竟想着就此把堤坝那封上,他这是想活活淹死里边的村民。如此德行,岂配当太子!”
周皇后听得心花怒放,话柄却仍旧小心翼翼的:“哎呀,陛下,他还只是个孩子呀。”
德清帝抬眸,突然道:“裴止回宫也有数月了吧,近来在做什么?他生母宸妃去世的早,你是中宫,是他的嫡母,要尽到责任。”
周皇后腰杆子不自然的直了直,顺势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近来也多番督导他,这孩子在李国练就了一身好本事,偶尔听他说些什么都头头是道。若是他能帮着太子治水,想必兄弟齐心,必能得力不少呢。”
说完,她小心的观察着德清帝的神色。
德清帝又舀了一勺绿豆羹,旋即淡淡道:“皇后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朕便任七皇子裴止为总指挥使,顶替太子的职务。至于那个孽障,滚回东宫好好反省去吧。”
这一次,先头一直劝说德清帝的周后,破天荒的没有再拒绝。
她弯着身子,朱唇微弯:“臣妾遵旨。”
翌日,一道圣旨落到了长坤宫,七皇子裴止成了京城新任的指挥使,太子被关了禁闭,不得踏出东宫一步,任何人不得探视。
整个京城的风向顿时变了。
从民间到宫里,处处流传着太子失宠的流言。
几只黑色的乌鸦从沈府上空飞过,伴随着聒噪的“哇——哇哇”叫声。
地面上,两座石狮子处无故的被人泼了水,腌臜下水东西,满地都是。
“欺人太甚,若是抓到是谁做的,我必要抓他去见官!”沈霜美眸喷火,看着外头下人清理门前,气得直哆嗦。
沈老太太见不得她这个火爆性子,这样喜形于色,将来可是要吃亏的,她忍不住数落道:“既没有抓住,便不要浑白把自己气到。如今太子殿下有难,娘娘也跟着受牵连,我们这才哪到哪,菱儿的日子才真是不好过。”
沈从染见沈老太太忧心,便劝道:“母亲,您切莫上火,菱儿她好歹也是太子妃。”
“就是因为是太子妃,才会担心啊!”沈老太太打断道。
花厅里顿时一片缄默,是啊,曾经那么辉煌,出了一朝太子妃的沈家,竟也开始走下坡路了。
当真应了那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的荣耀和尊位是太子给的,如今太子被关了禁闭,那便是谁都能踩上一脚。如今朝中最春风得意的应属周皇后和周家,七皇子一党了。
正沉默着,清沅扶着阮妗从外面回来。她是应了母亲的话去谢府找谢延哥哥的,他是大理寺卿,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怎么样?”沈霜呼啦站起身子问。
阮妗小脸落寞,无力的摇了摇头:“谢侯爷说大理寺狱办错了几个案子,现在正把谢延哥哥叫去大理寺查问呢。我连他的人都没见到。”
谢延算是沈家未过门却板上钉钉的女婿,这句话对于眼下的沈府无异于雪上加霜。
偌大的沈府,天潢贵胄,钟鸣鼎食之家,一时间上空竟浮现着灰败之色。
东宫内,伴随着女子哭泣的嘶喊,几名侍卫拔出了长剑,泛着寒芒的白刃,嗡鸣之声震彻天际。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见殿下!”
“滚开!本宫是太子妃,你们凭什么阻拦!快起开,给本宫滚啊……”
阮菱满脸泪痕,拼命的想要冲破侍卫的防线,可女子力量与男子悬殊,她挣扎了半天,身子未动分毫。
“陛下有谕,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影卫!”阮菱眼睫通红,再不多废话一句,高声喝道。
侍卫脸上若有所思,便突然觉得脖颈之间横着一抹寒凉,仿佛他再动一步,便会人头落地。
阮菱不再看他们一眼,拎着裙摆一路跑上了台阶,推开了门。
屋内一片惨淡,连盏灯都没有,密闭的光线让阮菱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
黑暗中,男人焦急的步伐响起,紧接着便将阮菱拥入怀中,声线低哑,满是心疼:“菱菱,你又是何必?”
“夫君,呜呜呜!”阮菱抱着裴澜的身子,直到此刻才算是踏实下来,她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嗓子哭道:“你担心死我了,吓坏我了。”
裴澜轻轻抚着她的背:“都是要做娘的人,怎可拿性命去博。”
阮菱瘪了瘪唇,鼻音道:“若不如此,他们也不会让我来见你。”
裴澜默了默:“是孤不好,让你们娘俩跟着受苦。麟儿还未出世便这么经受动荡,都是孤的错。”
“别。”阮菱食指抵上他的唇,眼眸被水洗过般,灼灼望着他:“他的父亲是楚朝太子,若这点苦都经受不住,也不配做你的孩儿。”
裴澜垂眸,下巴抵在她的肩颈上,久久无言。可阮菱分明瞧见他的肩膀一下一下的,在颤抖。
良久,他声线沙哑道:“孤不在你身边,要照顾好自己。纮玉和顾忍孤都留在你身边,除了禁卫,太子令可号令千兵。”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谁也别信,谁也别听。拿着孤的兵,把东宫和你自己守住了。”
阮菱越听心越凉,她攥着裴澜的大掌:“夫君,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儿?”
“不是。”裴澜反将她的小手团在掌心:“孤在朝中树敌颇多,周皇后亦不是孤的生母,只是叫你多注意些罢了。”
像是嘱托遗言般,阮菱刚止住的眼泪又断了线一般淌下来。
裴澜俯首吻了吻她冰凉的脸蛋:“听话。”
阮菱哽咽了声:“我等你回家。”
“有你等我,孤一定出来。”
离开桐苑后,阮菱擦了擦眼泪,没有回长定殿,而是转头去了福宁殿。
她不信,殿下一定是被冤枉的。南方水患那样迅猛,来势汹汹,殿下都处理的很好,为何京城这区区百十难民就落到了被禁足的下场。
太子禁足,是多么大的耻辱。
殿下他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受得了。一定是圣人被蛊惑了,她要去面圣。
哪想着,走了一路,阮菱连福宁殿的殿门都没进去。
苏公公在门口焦急的等太医,见她来了,便知是为太子的事儿,语气焦灼:“娘娘请回去吧,陛下动了大怒,眼下昏迷不醒,只等着太医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