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臣他不香吗(60)
早在上个月皇帝提出东巡的时候,南清真人便说,修道之人当摒弃世俗,不应仪式过重。正因如此,此次东巡的车驾一应从简,除了车队稍微长些,边上的侍卫稍微多一些,光从马车的外表来看,谁也看不出这是皇帝的御驾。
皇帝的御驾都如此低调,随行大臣自然不敢逾越了去,故而随行的马车大多外表看起来朴素无华,至于里边是什么情形,皇帝也管不着。
例如谢府的车驾,先是车身经过改装,走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也不会觉得颠簸,再是车里椅子上包了软边,以防楚晴岚磕着碰着。
车内桌上摆着两盘蜜饯,楚晴岚却没有去碰的意思。
谢杳看了一会儿古书抬起头,发现盘中蜜饯一块没少,眉头微皱,有些疑惑。“不是说孕妇喜食蜜饯吗?”
楚晴岚挑眉瞥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人家说的是可能,又不是一定,我偏不爱吃怎么了?”
谢杳忙道:“不爱吃便撤了吧,你有什么想吃的?等到了下一座城我让人去买。”
楚晴岚想了想,面露几分难色,“我想吃辣,这可怎么办?”
谢杳一怔,这一路都是往东南边走,南方饮食清淡,或多为甜食,只怕搜遍全程也搜不出半根辣椒……嘶,这还真有点难办。
楚晴岚见他思绪飘远,心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略微有些不满,板起脸来嗔道:“怎么了,你只喜欢儿子不喜欢闺女啊?”
谢杳刚回过神又被她说懵了,什么儿子,什么闺女?
“你想哪儿去了?”
楚晴岚气呼呼道:“都说酸儿辣女,你给我备这么些蜜饯,不就是盼着我生个儿子?方才我一说想吃辣你便犹豫了,你就是不喜欢闺女!”
第56章
谢杳哑然失笑, 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哪里是犹豫了,我是在想上哪儿给你找辣的吃食!”
楚晴岚往后一缩, 听了他的解释后意识到自己想岔了, 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那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谢杳没怎么犹豫,坦然说道:“无论你这一胎是儿子乃是女儿,我最喜欢都是你。”
“巧言令色。”楚晴岚红了脸,嘴上不肯示弱, 但心里不自觉一暖。
言归正传,谢杳又思索一番道:“等到了下一座城中驿站, 我让人加急北上多买些辣的肉干,再让他们直接送去富阳。等咱们到了富阳,你就能吃上了。”
楚晴岚挽住他的手,迟疑了一下,柔声说:“我就是这么一说, 也不是非吃不可,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谢杳却道:“有钱不挥霍, 我这‘奸臣’当的多没面子?”
傍晚时抵达京城以东的第一座城中, 当地官员早已准备好迎驾, 将驿站清扫干净空出来以待皇帝亲临。
到了地方之后谢杳就不得不去御前伴驾, 走前还吩咐玉泠照顾好楚晴岚, 又让人去楼上房间知会了顾氏,让她得空下来和楚晴岚说会儿话。
顾氏没有推辞,听到传话换了身干净衣服就下了楼,然而她头一次跟着楚寅随驾出京,看起来比楚晴岚还要紧张许多,下楼梯时四下探看, 生怕不小心冲撞了权贵。
“嫂嫂!”楚晴岚看见门口的身影,惊喜的唤她,“嫂嫂怎么知道我在这屋?”
顾氏听到她亲切的声音终于放松了一些,进了门到她身边坐下,笑着说:“方才谢大人让人来告诉我的,还说让我多陪你说说话。”
“你尽陪我说话了,大哥自个儿在屋里岂不寂寞?”楚晴岚打趣她道。
“他带了一箱古籍看了一路,有什么可寂寞。”提起楚寅,顾氏没好气地埋怨一句,但心底还是甜丝丝的。
楚晴岚听着不禁发笑,“早知如此,嫂嫂为何还纵容他带那么些书籍?”
“不让他看书,路上这么些时日他不得闷死?”
“说到底还是你惯的他。”
顾氏脸颊微红,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光听说你有喜,还没问你怀几个月了?”
楚晴岚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道:“四个月了,日子过得到也快。”
顾氏听她感慨一时好笑,点了点她额头,笑说:“这会儿就感慨上了?等孩子落地一转眼长大了,那日子过得才叫快。”
楚晴岚想起顾氏似乎是去年生了个儿子,忠义侯府上下因此高兴了好些日子,那段时间老太太言语之间总是冲着她来,无非讽她和母亲一般生不出儿子。
这一晃,大半年过去了。
“我差点忘了,小侄子快周岁了吧?”
“是啊,等回京之后就该办抓周宴了。”
楚晴岚眉眼微微一动,问道:“嫂嫂带小侄子出来了吗?”
顾氏点点头,“离京这么久,自然是要带出来的,这会儿让乳母抱着在屋里歇息呢。”
楚晴岚眉头轻蹙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叮嘱道:“那嫂嫂可得留意着些,我听谢杳说此次东巡没这么简单。”
顾氏听了倒也不觉惊讶,回以从容一笑,“放心吧,楚寅也是这么说的。”
次日晨起,一行人再一次启程往东南方向行驶,前一天刚出京城时的新奇和兴奋渐渐淡去,转而袭来的是兴味索然。
后续几天都在路上,谢杳上了车后时不时看些公务,而楚晴岚则是靠着软枕小憩,直到五月初十,御驾抵达富阳,这才是东巡的第一个站点。
富阳地如其名,便是一个富字可以概括。城中多是经商的世家,先前被谢杳产业的陈家就是其中之一。
当地长官名为钟济年,自从听闻御驾东巡时起,钟济年就已准备好在皇帝面前露脸,他征用了一个富商的别院作为行宫,听闻皇帝沉迷玄修,还特意让人请了富阳周边所有名声显赫的道长前来接驾。
于是,御驾停在富阳城外,皇帝挑开帘子,撞入眼帘的就是乌泱泱跪拜的人群。
其中有富阳的官员,还有近乎一半是知名的道长。
皇帝看罢,心中一时欣慰,不得不感叹这人很会投他所好。
“富阳巡抚,名叫什么来着?”
身旁的太监回道:“陛下,是钟济年钟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皇帝刚露出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没忘记文治十二年那桩贪墨案,这姓钟的可是漏网之鱼。
“哼,排场倒是挺大,不知其中有多少是民脂民膏。”
皇帝随口说的话,让身旁侍奉的下人除了一身冷汗。张公公到底侍奉皇帝时间长些,此时硬着头皮上前半步小声问,
“陛下,可要传谢大人过来?”
皇帝刚想点头,心底突然想起这钟济年最初是谢杳提拔的人,顿时觉得膈应,眉头一皱,摆摆手道:“不必了,唤国师过来,在吩咐起驾进城。”
张公公下了马车小跑去后边通传,接着又到城下向钟济年等一众官员道辛苦。钟济年此人圆滑惯了,听到张公公的话,自然猜到这是皇帝身边的近侍,一脸堆笑着向直呼公公辛苦,又不动声往张公公手里塞了一沓银票,冲他挑眉示意。
这样的举动不止钟济年一人做过,但不知为何,张公公看着手里的银票,心底有些不悦。皇帝方才刚怀疑钟济年贪污,他倒好,在御驾前边众目睽睽之下行贿,太明目张胆了吧?
果然是不会做事的,谢大人打赏时可从没让人看见过。
张公公原封不动地把银票退了回去,客气地说:“大人这就不对了,奴才奉命传话,哪儿称得上辛苦?陛下还等着奴才伺候,这便退下了。”
要么说众目睽睽之下行贿不方便呢,容易被检举是一回事,被拒绝之后让同僚看笑话是另一回事。钟济年手里攥着银票,抬头一看张公公已经走远了。四下里其余官员虽低头不语,但显然是强忍着笑意。
钟济年烦躁了,呵斥一声:“愣着干什么?让开道,陛下要进城了!”
底下官员口中连连称是,心底却是笑得开怀。
半个时辰之后,皇帝住进了所谓的‘富阳行宫’,谢杳被安排在正院西侧的一处庭院,而南清真人被安排在东侧。两人一左一右伴随圣驾,俨然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富阳的官员私下里议论,这位国师或许会成为下一个谢杳,甚至比谢杳更为炙手可热。
钟济年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他在正殿拜见了皇帝之后,出了门站在回廊下犹豫了片刻,扭头往东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