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女主重生后+番外(67)
升平六年,大家下旨封广陵王之子——也就是七岁的中山君独孤聃为中山郡王,前往其父原封地广陵郡,终身无诏,不得回京。
升平八年,惶惶不可终日的老四咸平王在封地咸阳郡郁郁而终。
升平九年,长陵王出征山海关,在山海关将东梁打的大败而归。
长陵王班师回朝时,大家下旨封五珠郡王的长陵王为七珠亲王,其地位仅次于九珠的东宫太子,随后又亲自选了云中郡给长陵王为封地,准长陵王择日前往云中郡,戌守山海关,以防东梁来犯。
举朝上下皆不知大家心中是如何想的,他们本以为大家有立长陵王为储君的意思,就连他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直到那天,他依惯例跟随大家前往城楼追思明懿皇后。
心中疑惑无人解,待他反应过来,话已不经思索的出口:“不知大家为何执意让长陵王殿下前往云中?”
大家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心中一惊,连忙跪下磕了个头,道:“中官不可干政,是奴才不该揣测圣意,罪该万死。”
大家回过身,淡淡道:“阿聪这孩子心性坚韧复杂,阴狠弑杀,那日在御花园你也亲眼所见,朕拦下他射杀那只大雁时,他的眼神里尽是不甘和愤怨,按照他这个性子,日后承继大统,若将来有人罪不至死,怕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人,当大将军足矣,却不是为君的好材料,他日若能放下心中怨念,亦会知朕心之所想,朕不想他走了他父亲的老路,起来吧。”
他赶忙谢恩:“谢大家不怪之恩。”然后站起来,道:“大家用心良苦,长陵王殿下会明白的。”
升平十年,传来远在广陵郡的中山王的消息,说是中山王病的厉害。
过了段时间传来消息说是无恙了。
升平十一年,听说中山王在街上被恶犬所惊,吓得的心疾又加重了。
大家派了宫中的太医前往广陵郡。
升平十二年开春,被囚禁在淮阴王府十年之久的老五淮阴王得以释放,大家特命淮阴王带上世子进宫谢恩。
淮阴王世子独孤聘不过垂髫之年,长得白嫩伶俐,一看便知,确实不负当年建业第一美男的风姿,假以时日长成,怕是要祸害不少女子。
大家见了淮阴王世子后,便拟旨封其为庆春君。
淮阴王带庆春君前往老太妃们居住的长信宫,去给赵太妃请安。
他将淮阴王去了长信宫之事禀告给了大家,大家并没有说什么,只让他好好送淮阴王父子出宫。
淮阴王出宫时已是傍晚时分,他不远不近的跟在这对父子身后不缓不急地走。
庆春君年纪虽小,却也老成,丝毫不敢在他父亲面前蹦蹦跳跳的。
淮阴王拄着拐棍,牵着自家儿子的手,从容不迫地走在日近黄昏的甬道上,只听得拐棍“笃笃——”清脆落在甬道上、以及细碎的脚步声在回旷。
只听庆春君奶声奶气的好奇问自家父亲:“阿爹,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啊?”
淮阴王轻轻一笑,道:“来向陛下请安。”
庆春王歪着脑袋,咬着指甲,疑惑道:“刚才那个坐在高高椅子上的不是十一叔吗?为什么阿爹要叫他陛下?还给十一叔下跪?”
淮阴王看了庆春君一眼,笑的温文尔雅:“陛下就是陛下。”
庆春君被自家父亲看了一眼,连忙放下了手,不敢再咬,又问:“阿爹,我们为什么要进宫向陛下和祖母请安啊?”
淮阴王停下脚步,摸了摸庆春君的小脑袋,道:“因为阿爹要带你熟悉皇宫里的每个角落,以后,这里便是聘儿的家了,陛下才是聘儿真正的父亲。”
父子俩继续走,只听庆春君道:“也会是阿爹的家吗?”
淮阴王明显顿了一顿,语气温和道:“当然。”
升平十四年,庆春君被接入宫中抚养,受封庆春郡王。
升平十五年,体弱多病的中山王、薨。
大家以亲王之礼将中山王厚葬在其父广陵王的端陵园寝。
谥曰:荣。
升平十六年中秋,淮阴王入宫,随大家在湖畔的廊桥上叙话。
只听大家问淮阴王:“三哥在燕州过得还好吗?可还在成日服食五石散度日?”
淮阴王回道:“回陛下,听说三哥在燕州的王府里训养了不少野性难训的狼狗,每天都活的战战兢兢,经常从噩梦中惊醒,生怕有人会加害于他。
陛下上次降三珠东亭君的旨意送达燕州时,三哥吓得胡言乱语,说只要陛下留着他的命,将他贬为庶人都可以,只求陛下不要杀他。”
听到淮阴王提起狼狗,大家的声音骤然冷了一个度:“五哥跟三哥倒是联系的频繁,朕不知道的,五哥竟连三哥说了什么都知道。”
淮阴王闻言,看了眼大家的背影,连忙俯身,放下拐棍,跪在地上,道:“陛下,臣错了,三哥也真的知错了。”
他何不知淮阴王故意向大家提起狼狗,就是想说中山王突然薨逝,并不是个意外。
大家背对着淮阴王,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淡淡的说:“朕无意责难于你,到头来还落得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只听大家话锋一转:“只是五哥,做错了什么,就总得付出点什么,这便是生在皇家的代价,三哥是被自己的心魔逼疯的,既然已经疯了,就不该存了害人的心思,五哥是聪明人,福气还在后头,总不至于走了三哥的老路。”
淮阴王目的已经达到,又得了大家的申饬,不敢不遵从圣意,面上心平气和的朝大家叩了个头,才道:“臣不敢,陛下所赐,皆是天恩。”
升平十七年,惶惶不可终日了半辈子的老三东亭王忧惧而亡。
消息从燕州六百里加急送进宫里时,大家在宣室殿坐了一整天,什么话都没说。
升平十八年,大家的形相愈发清癯,只是久病缠身的淮阴王在这一年也走了。
升平十九年,大家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一年中有小半年的时间都陷入了昏睡中。
半昏半睡了小半年之后,大家的身体慢慢地倒是有了些好转,眸子也略有了些神采,只是头发白了大半。
这一年,大家虚岁不过三十又九。
大家依旧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政务中度过,有时也会抽出时间检查庆春王的功课。
到了这年冬天,大家的身体再次每况愈下,这次就连太医都说大家怕是熬不过明年初夏了。
他心中感伤,倒是大家却劝起了他这是早晚的事,看开便好。
这些年,他看着大家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大家而去,怕是大家心中更加难过的吧。
他不由问道:“大家还在等吗?”
大家没有丝毫犹豫的道:“大不了尾生抱柱,至死方休。”顿了一顿,忽然反问他:“若是朕百年之后,你在宫中如何自处?”
他道:“若是大家走了,奴才亦不会再留宫中。”
大家闻言,只颔了颔首。
升平二十年开春,大家的身体已经日甚一日,许是回光返照,趁着自己精神尚好,每日仍会花大半天时间传召内阁六部及其他朝中重臣,嘱咐自己走后的一切事宜。
“朕走后,国殇之事一切从简,与明懿皇后合葬昭陵,尔等需尽心辅佐庆春王独孤聘,待庆春王亲政,便放心将这北秦的天下交给他罢。”
几日之后,庆春王独孤聘便被封为了太子,入主东宫。
大家悄悄地走在了一个下过杏花春雨后的静谧深夜。
他睡眠浅,夜里习惯性的起身去看大家是否还在因为忧忡国事而彻夜难眠。
他走到龙榻旁,却发现大家睡得比平时沉些,唇角带着对来生期许的浅浅笑意,手中握着那支梅花簪子。
他唤了一声:“大家……”
大家却没有应他。
他跪在地上,带了哭腔,大声唱道:“大家升遐了!”
他知道,他不该悲伤,他该为大家高兴的。
大家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放下担子与明懿皇后团聚了。
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咚——咚——”
天未亮,丧龙钟已在宫中悠悠响起……
国殇之后,便是他离开宫中前往昭陵的日子。
幼时连年灾荒,家中兄妹众多,他的父母迫于生计,便将他托人送给了宫中一个宦官老乡带入宫中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