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们远远儿的瞧着,心想着可是白日里才见过的许贵太妃在逛园子?待走得近了,定眼瞧着竟是景乐县主和那传闻中已经香消玉殒的薛碧微?!
瑾王在大婚之夜重伤以及王府失火伤亡惨重一事传得满城风雨。外人只当是那得了瑾王青眼的贵妾红颜薄命,好容易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还未享福就遭了祸事。然而知晓内情的谁人不知那让瑾王逾制相迎的女子是平远侯府的六姑娘?
好歹是昔日同窗,太学中不少听闻此事的学子还为薛碧微唏嘘惋惜了好一阵子,没曾想转眼就在皇城大内见到她身着华贵宫装,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的前呼后拥着!
在场之人,好些出自许家拥趸,即使往日里低声下气的跟在许芊芊左右,可在薛碧微面前却自认高人一等。因此眼下情形,让人五味杂陈,自是不提。
尤其是薛月婵,而今她背负着薛许两家的希望,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她满心踌躇的期待着作为帝妃的日子,不料偏偏会在宫里见到薛碧微的身影!
她是如何进宫的?又是以何种身份?
薛月婵念及自己听来的传言,道是陛下暗卫曾在瑾王遇刺当晚出现在瑾王府,难不成薛碧微是让陛下接来的?莫不是他二人早有了首尾?
她心烦意乱,一不留神就开口对人喊道:“六姐姐?”
身旁的一个尖脸小娘子一听,立时回头问道:“那当真是你六姐啊!”
话音一落,四周逐渐响起了七七八八附和的声音,“我果真未认错,确实是薛碧微啊!”
“没错,她那勾人的相貌,世间能找出几个相像的来?”
今日一大早儿就乘着太皇太后安排的小轿来了金碧辉煌的皇宫,薛月婵像平日里一般谨小慎微,泯然众人。
奈何她的无心之言,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眼神慌乱的扫过众人的脸,踟蹰道:“我、我也不知。”
尖脸小娘子却认定了似的,她抛下大家,迈了几个大步向前走近薛碧微两人,稀松平常的招呼,“好巧啊,县主和薛六姑娘从太液池来吗?”
薛碧微闻言,微挑了眉未作声。
赵西瑶懒声应付道:“嗯,有事?”
尖脸小娘子是碎嘴之人,说话少有分寸,她装作不知对方的敷衍,眼神在薛碧微脸上流连不去,直言问道:“薛六姑娘不是入了瑾王府?怎的那晚你平安无事啊?”
不等人反应,拂冬厉声开口道:“放肆!”
“你是哪家姑娘,胆敢在宫中无所顾忌?贵人岂能容你冒犯?”
一迭声的责问,让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白了脸,她收了先前的咄咄逼人的气焰,又见拂冬气势威严,赶紧低了头告罪,“姑姑恕罪,臣女、臣女只是...”
她慌慌张张的,语不成句,还是后脚跟上的陈玉娆有礼有节的对拂冬圆场道:“臣女们今日方才进宫,还不懂规矩,姑姑莫怪。”
“陈二姑娘感念故人,乍见贵人与其容貌相似,这才情急唐突了贵人。”
“哼。”赵西瑶腹诽这陈玉娆装腔作势,只是她给了双方台阶,便也从善如流的下了,“不懂规矩还在宫里乱逛,真当自己有九条命不成?”
她说完便拉上薛碧微,“咱们快走罢,饿了。”
两人气势十足的从贵女们身旁走过,薛碧微能感觉到薛月婵暗地里的目光一刻也未从她身上离开,不过她当作恍然不知有这人罢了。
赵宸坐在薛碧微殿中的软榻上就着一盏灯在看书。
听得院子里的动静,他略一抬头从窗户向外看去。见两姑娘手挽手亲亲密密的进来,赵西瑶嘴里还嘀嘀咕咕的,配合着她的表情,应当是在背后说人小话。
“今儿让人瞧见了你,便是没认,明日定然满是闲言碎语,回头让陛下提防提防,否则朝臣拿你的名声做文章,阻挠陛下立后可就得不偿失了!”
薛碧微笑眼看着她,“我心里有数,县主你就别担心我啦。”
“瞧你脸都皱成小老太太了!”
赵西瑶惊慌捧脸,“真的吗?”眼看着离殿门越发近,她赶紧整理仪容,露出个自认为很满意的笑来,末了还问:“有你在场,陛下总不至于治我个不敬知罪罢?”
“县主夸大啦。”
这厢将人等回来了,赵宸合上书,又吩咐人摆饭,而后自己下榻趿了鞋迎上去,问道:“路上有事耽搁了?”
薛碧微点头,“嗯,遇到七妹妹她们。”
赵西瑶大大咧咧的性子,眼下规规矩矩的给赵宸行大礼,“臣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免礼罢。”
因着大殷立国以来出了几位风流帝王,故而皇室子孙后辈枝繁叶茂,哪怕赵宸甚少嫡亲兄弟姐妹,但是宗室里的同辈却不在少数。信王又仅仅是个不参政事的富贵闲人,故而其女赵西瑶往时在赵宸眼里确实生疏得很,若不是此前那番离奇遭遇,他还不知自己的这个堂妹还算让人讨喜,加之她又是薛碧微的密友,是以赵宸的态度很是温和。
赵西瑶那偷摸着抬眼觑他,眼前神祗似的人物疏远淡漠,绝非自己印象中的冷厉无情,她瞬时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回原处,再一矮身道:“谢陛下。”
赵宸又去问薛碧微,“她们与你说了些甚?”
“自然认定我就是平远侯府的六姑娘,”薛碧微道,“不过拂冬姐姐很是机灵,立时就将人唬住了,所以我和县主便没在逗留,也未起甚冲突。”
赵宸若有所思,唤来苏禄钦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对薛碧微道:“太皇太后那处轻易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还得闹出甚污蔑你清誉的事来。”
“若是平远侯府受了指使,有意求见于你,你不予理会就是。”
“我省得。”
...
话说薛月婵满怀心事的匆匆逛完御花园回到自己的屋子,念及半个时辰前见到的薛碧微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两相对比,自己却还在前途未明的被待价而沽,个中滋味,真真儿是难以言说。
分派来伺候她的宫婢不知眼下去了何处,烛灯未点,茶壶里的水也已经凉透,薛月婵枯坐半晌,这才回过神来起身出屋去唤人。
正巧廊檐下行来个提灯的宫婢,却是太皇太后跟前使唤的。
薛月婵敛了神色道:“敢问姐姐,可是太皇太后娘娘有事寻臣女?”
宫婢笑道:“正是如此,薛姑娘请随奴婢来。”
薛月婵约莫能猜到太皇太后因何事传召她,当下未置一词,便随那宫婢去。
太皇太后的风寒如抽丝剥茧久不见好,加之她又苦夏,偏偏赵宸以今岁多灾害、银子当花在刀刃上为由取消了前往行宫避暑的行程,就累得太皇太后愈发难熬,每日里用的冰都超出往年数量不少。
太医每每诊脉都劝诫她要多走动,她都恍若未闻,只整日里躺着。
眼下周嬷嬷亲自替她捶腿捏肩,一旁又有得脸的宫婢在打扇,皆是默不作声,宫室里一片寂静。
不多时,殿外响起内侍的通禀,“娘娘,薛家姑娘到了。”
第85章 . 八十五只团子 身份
太皇太后原是假寐着, 闻言睁了眼,“让她进来罢。”
得了令,殿中侍立在一旁的宫婢很快将薛月婵引了进来。
太皇太后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未动, 见人行礼也一时半会儿不叫起,只拿眼去审视薛月婵。
白日里众位贵女进宫拜见时, 薛月婵不显山不露水的隐在人群里, 毫不起眼。此番看来, 论容貌姿色,她尚且比不过那薛妙云,也就更遑论薛碧微了。
不过, 太皇太后对端阳节那日薛家发生的丑事有所耳闻, 也就知晓薛月婵是个有野心的, 断然不似她面上这般平平无奇。
“听闻方才在御花园, 见到了你六姐姐?”
太皇太后的声音不疾不徐, 像是长辈与小辈间如常的对话,可落在薛月婵耳里断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有任何私心,她坦诚道:“回太皇太后娘娘的话,那贵人确是臣女的六姐姐。”
“哼, ”太皇太后轻讽,“那薛六让哀家指给了瑾王,该是瑾王妇才是,如何会出现在宫中?你莫不是诓骗哀家?”
薛月婵闻言,只觉小腿一软, 立时匍伏在地告罪,“娘娘息怒,臣女绝无半点虚言。”
“六姐姐耳下有一颗红痣, 若非仔细察看,旁人难以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