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夫(女尊)(88)
就算让他看到了,又怎么样呢?是看林向晚在别人床上有多卖力,还是听她跟别人说的情话是不是和自己说的一样......
抑或是又招来女人厌恶不耐的神情,寒声叫他滚。
一想到里面的情景,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揪住一般,痛不像是痛,反而从内到外,狠狠发着抖。
“主子!”司琴见他抖得厉害,劝道,“咱们回屋去罢,外面风大。”
可云宸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于神情都渐渐空茫。
“怎么会这样呢?”云宸哑声问了句,“我不过是...不过是发了发脾气,我......”
“主子!”司琴惊叫一声,见云宸竟是哭了,眼泪掉得如同短线的珠子般,怎么都止不住,吓得他忙用手替云宸擦了又擦,可却怎么也擦不完。
云宸逐渐将目光从那间屋子上收了回来,敛紧了眉头,咬着唇也不说话,只是控制不住地掉着眼泪。
“她说她不会的......”云宸轻喃了一声,将冰凉的手摸上自己腹部,“她从来都不会骗我的。”
“主子,咱们回去罢。”司琴怕云宸摔了,扶好他引着往屋里走。
主屋里的灯虽熄了,可屋里还是十分暖和,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气叫云宸回过些神思,他心中一动,以为是林向晚其实在屋里,方才不过是吓吓他罢了。
他忙整理了下仪容,往卧房里追去,司琴紧着点灯,都追不上他的步子。
可他伸手一摸,那张床上空荡荡的,半点余温都无。
司琴看着云宸怔然的模样,也不敢说话,只是在不远处静静站着。
云宸就维持着跪坐在床上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自嘲般嗤笑一声,“女人在床上说的话,我怎么能信呢。”
话虽如此,可云宸就是止不住地反复回想起那天,林向晚轻柔地抚摸着他,同他说要好好养着身子,只要他活得长久,身子康健,就不会再碰别的人。
所以现在是......他身子不康健吗?林向晚是不是怕生完这胎,他再也生不出了?
这样一想,云宸只觉得浑身都冷了。
司琴不知道怎么安慰,沉默了片刻,小声道:“主子,我觉得将军对您委实算不错了,这要是换了别家,连床上的小侍都是正夫自己主动塞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云宸更觉得悲哀,精致英挺的眉眼显出一丝脆弱来,眼泪顺着鼻梁,滴在绣花的褥子上,星星点点的。
“这正夫...我不想做了。”云宸忽道。
他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绝望,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被子,“我错了,我就不该自作多情,想着先入为主的美事,是我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些。”
“我的主子!”司琴听着他说话心中惊惧,“您已经怀了将军的孩子,当安守本分才是,现在说什么想做不想做的置气话,这要是让别人听去,传到将军耳朵里,你们又要生嫌隙了......”
司琴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一声响动,云宸浑身一震,连鞋都来不及穿好都奔向屋外,“是妻主回来了吗?”
可屋檐下只站着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手里捧着一个鎏金的火炉。
“属下...奉命来给主夫送暖炉。”
云宸根本没心情去管他的什么暖炉不暖炉,目光越过夜狰的身子紧紧盯着那还亮着灯的偏房,神情顿时凄然下来。
夜狰垂目见他光着一只脚,劝道:“主夫回屋里去罢,外面冷,别伤着身子。”
司琴也过来了,半拖带拽地将云宸带进了屋,愁得都快哭了。
他哪儿见过主子这个样子,从前将军不管怎么样,最后都会回来哄哄主子,可今日将军把事做得这么绝,直接睡到别人的床上去了,这人还怎么哄。
可司琴左想右想,都觉得今日这事,就是他主子的不是,将军好心好意给主子准备补品,主子脾气闹得着实有些过了。
“主子,先睡下罢,司琴给您擦擦身子。”司琴低声道。
云宸扯紧了自己的被子,目光沉沉地落在安置暖炉的夜狰身上,漠然道:“别碰我。”
司琴只好退到了一边。
“夜狰。”云宸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可他还是极力冷静下来,询问道,“夜刹在哪儿?”
若是夜刹不在府中,那必然是去办什么事了,林向晚这样做,必然有些缘由在,或许...或许不是因为厌弃了他......
好端端的,明明下午的时候还亲自找了大夫来看他的身子,怎么晚上就突然成了这样?
“她......”夜狰迟疑着,“就在将军府。”
“具体在哪里?”云宸追问。
“在...在属下房里。”夜狰俊朗的面容上难以自制地浮起一丝难堪,视线闪躲着不敢去看云宸。
云宸连存于心间的最后一点侥幸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所以她,果真在那二人房中,是吗?”
夜狰吞吞吐吐,“属下...不知,但主人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那就是在了。
云宸点了点头,垂头看着已有微隆之势的小腹,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是多么的没意思。
他机关算尽,背了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唾骂,才甘愿去做一个教坊司的娼夫,就为了能嫁给她林向晚!
事到如今呢?一年时间不到,林向晚便另寻新欢了。
“夜狰。”他的声音忽然低落下来,听着有气无力的样子,悲哀道,“今天刘大夫,是不是还说了我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东西?难道...我连现在这个孩子也保不住吗?”
“并未。”夜狰回答,“主人为主夫操心许多,琐事皆安排得当,主夫只需安心养胎。”
“难道是......足月之后,我和孩子只能保得一个,林向晚想开了,便打算舍弃我,连最后的表面功夫也不愿再做了?”云宸声音淡淡的,面无表情细想着各种可能。
旁听的夜狰却眉头一跳,断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丰富的想象。
“主夫,主人不是薄情之人,主夫不妨试着相信主人,计较这些,对您安胎无益。”
云宸听他左一句“养胎”右一句“安胎”,便觉得方才那个想法愈发地有理有据,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原来林向晚真的打算舍弃他了。
夜狰本是暗示劝慰一番,可不知怎的他说完这话,云宸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心中惊了惊,口不择言道:“主人她......有许多大事要做,她走的路并没有主夫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主夫应理解她才是。”
“也是。”云宸轻笑一声,“她怎能因为我,就断了林家的香火呢。她这一世,不就是为林家而生的么。”
夜狰素来嘴笨,眼见劝来劝去情况好像愈发糟糕,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
早知道把夜刹也叫过来了。
算了......她还不如呢。
床上俊美出尘的男人显出一副破败的神色来,无力地倚在床头,不知想着什么,片刻后似是感怀般问道:“夜狰,你这样没命名分地跟着夜刹,就不怕有朝一日,她变了心么?”
夜狰身形一颤,艰涩道:“属下本就是无影浮萍,得主人鸿恩,我等这些......没人要的男子,才能自食其力,以后并不知能活过什么岁数,只是眼下夜刹既对我好,我便全心全意爱她,别无多想。”
这话倒是叫云宸一愣,没想到夜狰居然看得这般透彻。
难道是他所求过多了吗?
成亲那晚,林向晚远赴京郊是为了后来谢容入府,可那天晚上她们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这许许多多的日子里,云宸每天都在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些,可他只要见到谢容,每每看到谢容看林向晚时那欲言又止而憧憬的眼神,他比谁都明白。
好端端的,谢容为何会对林向晚动念?难道就是因为同在一个府中,朝夕相处吗?
这种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见云宸没了声音,夜狰便悄声退下了,司琴也跟着走了出去,顺带熄了外面的灯。
云宸揣着满心复杂与茫然,不知如何应对。
只是麻木而机械地想着,若重来一回,他再也不跟林向晚闹脾气了。若现在时光,倒流到她们一起去吃饭那时该多好......
夜已渐深,皇城卫所的指挥司内。
“......”周宓一脸不耐地看了眼坐在她案头嗑瓜子的林向晚,忍不住道,“都跟你说了,我今晚值守!你缠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