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知晓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便没再管她。这逃亡一样的一天让她身心俱疲,尽管不饿,但必须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想着,苏浔捏起一层酥皮——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马声的嘶鸣!
“怎么了?”苏浔急忙撩开车帘,问前面的马夫。
马夫的神色很是慌张:“姑娘,后面有追兵!好多马,你听!”
山道狭窄,远处的声音从空旷处传来,苏浔听到了密布的马蹄声,从后面急追而来!
她身上陡然泛起寒意,是裴怀泠,他追来了!
“前面便是镇子了,加快速度,进了镇子我们就容易躲避了。”苏浔朝着马夫焦急吩咐道。
“是!”马夫高扬起鞭子抽在马背上,马车迅速沿着山道窜出。
“青韵,可是那昏君追来了?”秦婉婉在马车中,也顾不得低泣了,惊慌地问苏浔。
“应该是。”苏浔放下手里已经被她捏碎的点心,垂着眼睫似在沉思。
“怎么办?怎么办?”秦婉婉慌乱道。
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隐约还能听到兵器摩擦的嗡鸣。每一道声音,就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让她心生绝望。
“没时间了,在他们来之前,我们赶不到镇子了……”秦婉婉喃喃道,“青韵,我不逃了,我要下去和他拼命……”
她说着,掀开车帘就要往外跳。
“婉婉,你冷静!”苏浔一把拉回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得活着,世子还需要你!”
“我怎么活,我活不了了,他马上就追上来了!”秦婉婉崩溃道。
“婉婉!你听着,我有办法。”苏浔深吸一口气,攥着秦婉婉的双手,“这里山道狭窄,等会我下去拦住他们。你和云碧不要停,一直往南走……”
“不!”没等她说完,秦婉婉就猛然打断她,“我怎么能丢下你,要死一块死!”
“我死不了。”苏浔的眸中全是坚韧,“你相信我,我是他的妃子,他不会杀我。”
秦婉婉的眼泪倏然落了下来。
苏浔继续急促交待道:“等会你们一直往南,到了镇子马上易容改装混进人群,至于世子的营救,只能靠你一人想办法了。”她说完,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若是你顺利营救出了世子,便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吧,不要再和长乐帝争斗了……记住了吗?”
秦婉婉扑簌簌地流着泪,泣不成声。
苏浔认真地看她最后一眼,将她的手塞进云碧手里,转身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马车停下,她跳下马车,又交待了马夫几句。马夫一一应声,才重新挥扬马鞭,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蜿蜒狭窄的山道上。
只余下苏浔一人,静立在原地。
身边终于安静下来,山风烈烈,她云水色衫裙随风飞扬,泼墨长发往后吹起,露出她光洁如玉的脸。
水遮雾绕的剪眸凝视着前方,马蹄声越来越响——
数百黑衣精骑出现在眼前的山道上,为首的人一身玄色箭衣,漆黑的革带掐住削瘦的腰身,他远远便看见了苏浔,却行到她眼前,才收紧缰绳。
马声嘶鸣,高扬起前蹄。
裴怀泠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缓缓勾起了唇角,微露的齿面仿佛森白的獠牙。
“你倒是不惜将自己做成诱饵。”
第53章 掌控
马蹄扬起的尘土, 迷了苏浔的眼。
她半眯着眼睛,迎着烈烈的山风,望着裴怀泠一言不发。
她的沉默让他脸上的笑意, 愈发阴森起来。
猝不及防地,他忽然俯下身。苏浔心中一惊, 还未反应过来, 一只冰凉的手贴上她纤细的腰肢, 将她腾空揽上马背——
“你干什么?”苏浔惊呼道。
“你不是宁可跟我回去,也要帮那余孽逃脱么。”裴怀泠胳膊横过她的锁骨,将她扣在胸膛前, “我如你所愿罢了。”
他另一只手拽紧缰绳,将马头调转回去。
后面的精骑见状, 也训练有素地调头往回走, 只有陈涸, 遗憾地往南望着,心道可惜了, 明明再追一会儿,就能斩草除根的。
裴怀泠带着她回到了梧州城。
回去的时候已经半夜,月色阴冷地映照大地,城里是死一样的安静。
梧州城不同于别的叛乱城, 城中的百姓都以平南府马首是瞻。对他们来说,暴虐昏庸的长乐帝、连带着他的大祁军,全部犹如入侵的贼寇。
今日城门处的死战已见分晓, 必然是裴怀泠占了上风。
整个城, 都笼罩着一层乌云,百姓瑟瑟发抖,生怕长乐帝暴虐发狂, 下令屠城。
寂静的街道上,门户紧闭,偶尔能听到婴孩的啼哭,随即便戛然而止。原是瑟缩在家中的百姓,即便半夜也未敢酣眠,在暗处窥探防备着路过此处的大祁军。
迎着寒凉的月光,苏浔身上蒙上一层白霜。横在她身前的那只胳膊还在紧紧箍着,她已疲惫至极,但仍旧强撑着睁着双眼。
却没想到,裴怀泠将她带到了平南府。
府上还挂着暗红色的灯笼,气氛静谧,一切仿佛与从前一样。但是苏浔还是闻到了未冲刷干净的血腥味。
她攥紧手指,哑声道:“你把平南府占了。”
裴怀泠从马上下来,闻言,嗤笑道:“大祁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他说着,左手一扯,将她从马上拉了下来。
苏浔惊呼中,撞进了他冰冷的怀中。
他的胸膛瘦削坚硬,苏浔嫣红柔软的唇瓣磕得生疼,她压着唇角,从他怀中起身,面无表情道:“看来北瀛之行果然是正确的,旧毒清了,你的身体恢复得甚好。”
裴怀泠拉过她的手,借着冷白的月光,看到了她微肿的唇角。黑漆漆的眸暗沉沉地垂下,他没言语,只攥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府内走去。
穿过抄手游廊,踏过花园的小径,他要去的方向,竟是她原本住的房间。
苏浔沉默着,一边跟着他的脚步,一边四下悄悄查看。
“不用看了,他没关在这里。”裴怀泠倏然道。
被他识破,苏浔便收回了视线。既然裴怀泠这么说,她便确定秦长宁还活着了,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
她的房间还是如走时那般安静地阖着。
裴怀泠推开门,苏浔跟着他走了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苏浔蹙眉道:“我房间里的蜡烛已经用完了,你吩咐人送进来吧。”
然而回应她的,是吱呀阖上的门。
苏浔诧异地回头。
房中黑暗,裴怀泠将自己和她关在了一起。他的眉眼隐在暗沉的夜色中,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只能看到他苍白凌厉的下颌。
苏浔心中陡然发寒,她克制着,冷静道:“你不出去吗?夜已经深了,我要休息。”
裴怀泠在黑夜中,低笑一声。
这笑意阴寒,令人毛骨悚然,苏浔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处境格外可怖——眼前的裴怀泠就像是一只压抑了许久的猛兽,在漆黑的深渊中,睁开了猩红色的眼。
她惊颤着,忽然抬脚往门口跑去,却被裴怀泠一把攥住手腕,狠狠拉了回来。
“你去哪?”他的声音,低哑而欢愉,仿佛在戏弄手心里的玩宠。
“我要出……”苏浔还未说完,他忽然将她按在怀里。
“你哪也去不了了。”
他的双臂箍在身上,勒得她生疼,连呼吸都凝滞起来。苏浔挣扎间,发钗掉落,如墨青丝披满肩头。
月色之下,她青丝如瀑,一张脸绝色撩人,美得摄人心魄。裴怀泠舌尖抵了抵牙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他忽然弯腰,胳膊横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裴怀泠!”苏浔惊叫着,眨眼之间,她被他丢在了床榻上。
她迅速起身,往床内侧缩着,一双剪眸在夜色中愤怒地睁大:“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裴怀泠低低一笑,抬手扯过她细瘦的小腿,在她的踢打间拉到了身前。
“你……唔……”
没等她再反驳,他埋下头,吻了上去。
不同于从前浓烈的深吻,这一次,他亲吻得缓慢而轻浮,仿佛是在逗弄她,又仿佛是在享受这种掌控。
她的双手被他紧紧扣在头上,苏浔反抗不能,被他的轻薄搅得羞愤难堪。
急促的喘息间,她猛然侧过头,骂道:“你……无耻……”
唇下的甘甜躲闪开,裴怀泠深渊般的黑眸眯了眯,没有追寻过去,却顺着她瓷色的脸颊,吻上了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