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阳郡主面色复杂,不怎么高兴:“你何苦理会他!”
以前琴瑟和鸣的夫妻两人,自和离后,几乎是水火不容,贤阳郡主瞧不起晏父,如今更觉得他没出息。
心里的怨恨和愤怒已经堆积如山,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
晏宁笑了笑,淡声开口:“见一见罢了。母亲您别出面,我和他说。”
肯见晏父,不是因为她还想着和那所谓的父亲上演父女情深。晏绥还未出嫁,少不得有依靠娘家的时候,晏宁不希望因此给晏绥带去什么困难。
见一见晏父又没有什么大不了,她就是想听听,晏父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表面云淡风轻,可夜里躺在床上,晏宁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屋里燃了安神熏香,袅袅清烟飘荡无踪。
杜若听见动静,掌灯进来:“小姐睡不着吗?”
晏宁闭上眼:“没事,你先去睡吧!”
“那小姐有事记得唤奴婢。”杜若把纱帐放下,摆了一盏灯笼在床尾,这才退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月光倾泻洒在窗台上,晏宁缓缓睁开眼,眸中黯淡无波。
这两月来,晏家的人除了晏绥,她没有再见过旁人。
晏父清高一世,自恃太子太傅的身份,对贤阳郡主向来敬而远之,和离数年,他从不曾踏足郡主府一步。
时移世易,昔日的太傅大人贬谪为庶民,他所倚仗的荣耀一去不复返。
穷途末路,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她这个女儿了。
晏父忽然递请帖的来意,晏宁自然清楚。
可正是因为清楚,心里才会难过。
可细一想,又忽然释怀。
她从未把他当成真正的父亲,他也从不把她当女儿来对待。
她们姐妹几人的存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巩固他的官位,为他的仕途添砖加瓦,更上一层楼。
晏宁幽幽叹了一声气,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半开的窗台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晏宁竖着耳朵,屏住呼吸看过去,只见一道阴影映在月光下,浑身一凛,低声轻喝:“谁!”
“是我。”低沉温和的声音,隔着窗台传来。
晏宁霎时间放松下来,警惕顿消,欣喜的爬起来,开了轩窗,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晏宁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才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萧焕一身黑衣,几乎融入在夜色中,冷月如钩,屋里的烛火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眉眼:“来看看你。”
利落的翻身进屋,萧焕便闻见了熟悉的淡淡馨香,眸光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晏宁柔软的乌发:“这两日可好?有没有哪里不习惯?”
“都挺好的。”那些莫名的愁绪在见到萧焕时烟消云散,拉着他坐下,眉梢扬起笑意:“你怎么会这个时辰过来?也不怕让人瞧见!”
“我翻墙厉害,没人看见。”萧焕语气依旧淡淡的,可视线却一直在晏宁身上,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温和柔软。
——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一人。
晏宁心尖一软,扑进萧焕怀里,闻着他身上浅浅的冷香,又扬起头问:“你沐浴了?”
萧焕嗯了一声,下巴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今日在校场练兵一身尘灰,总不能蓬头垢面来见你。”
晏宁闻言往后退了退,狐疑的看着他,想不过又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捏了捏:“你还是萧焕吗?是不是戴了□□!”
萧焕哭笑不得,把人搂在怀里,晏宁还不安分的想动手,却被他宽大有力的手臂禁锢住:“你若不想听,那我不说便是。”
“听,怎么不听!”晏宁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使坏在他怀里乱动。
萧焕面色微变,耳根有些发烫,一把按住她:“你别乱动!”
冷不防晏宁忽然扑上来,他没有防备被压倒在床上:“我们都快成亲了,你还羞什么羞?”
萧焕顿觉无地自容,怒瞪着晏宁,咬牙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胡说八道!”
晏宁咯咯笑往一边躲,但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憋得脸都红了:“恼羞成怒了吧?”
第62章 撑腰
晏宁趴在他身上, 眉眼生动,小声问:“那你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吗?”
萧焕呼吸一滞, 略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我就是来看看你, 很快就走。”
“哦。”晏宁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勾过萧焕的一缕黑发在指尖缠绕, 全无方才逗弄萧焕的狡黠。
他垂眸看她一眼:“怎么了?”
晏宁不语, 萧焕翻了个身, 把她掰过来, 直视着她的眼睛:“因为你父亲?”
晏宁讶异:“你知道?”
萧焕神色有些怪异, 晏宁一巴掌拍在他胸口, 恍然大悟:“你安插了眼线?”
萧焕捉住她的手, 低声说:“怕你来了郡主府不习惯。”
晏宁瞪着他, 如玉白皙的小脸气鼓鼓的:“那你就派眼线?”
萧焕轻叹, 把娇软的身子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略有些低哑:“你若不想见他,直接拒绝便是, 他进不了郡主府!”
晏父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 曾经在晏家半年,他就亲眼见到晏太傅对于女儿的忽略。
尽管晏家上下就晏宁一个嫡出的女儿,但晏父因为贤阳郡主,并不在意这个女儿。
夫妇俩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晏宁这个嫡女, 却落到一个如此尴尬的境地。
如今,晏父贬谪为庶民,再无入仕的机会,好不容易在绝境遇见希望,怎会轻易放过。
晏绥和晏宁,是他唯一的出路。
萧焕心疼的亲亲晏宁的额头,不带信任的欲念,温柔至极,一触即离。
“阿宁……别难过。”
晏宁一愣,唇边却扬起一抹笑意:“不难过。我不在意,便不会难过。”
十几年都过来了,她不在意的人,也无法影响到心情。
萧焕看见她眉梢微垂,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过去。
唇齿相依,有温热的气息交缠融合,晏宁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今后,我在了。”
晏宁鼻尖一酸,眼泪无声滑落,主动回应萧焕炽热的温柔。
半晌萧焕才放开她,耳垂微红,压抑的喘着气,手臂一抬,把她压在床上,掀过被子来盖上:“好好睡觉。”
晏宁眼睛红红的,像是受惊的小兔子,手指勾住他的腰带,眼睫上还有晶莹的泪珠,瓮声瓮气的问:“你要走吗?”
萧焕被她无辜可怜的眼神看得心软,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我不走!”
晏宁眉眼一弯,吸了吸鼻子,手脚并用把他抱住:“那你和我一起睡。”
萧焕一僵,晏宁却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丝丝缕缕的仿若钻到了心尖上。
“阿宁……”他无奈的开口,晏宁却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不再说话了。
萧焕僵硬着身子,往下看只能看到晏宁满头的黑发,中衣一番折腾已经敞开了大半,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
萧焕咽了咽唾沫,忙移开了视线,怀里抱着柔软的身躯,却不敢动弹。
睁着眼艰难的等了好一阵,才听见均匀的呼吸,这才轻轻动了动,把被子往上一拉,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垂眸瞥见晏宁恬静的睡颜,手指抚过她莹润的脸颊,向来淡漠的眼眸里生出温暖的光芒。
“阿宁,别怕……”
一夜好梦,晏宁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敲门声忽远忽近的传来。
脑中一激灵,晏宁猛的睁开眼,心跳如雷,匆匆坐起身。
一看身边空荡荡的,没有萧焕的身影,无端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进来。”
杜若端着水进来,放在架子上:“方才郡主传话,说今日要进宫,让您快些准备!”
晏宁愣了愣:“进宫?”
杜若道:“太子今日生辰,皇后娘娘准备了家宴,请郡主和您进宫去坐坐!”
晏宁这才记得好像什么时候听贤阳郡主说过,说是家宴,其实是为了让后宫诸位新娘娘们露露脸。
新皇登基,入选了几名秀女,月初方入宫。
新人自有新气象,萧循不重女色,身边除了正妻,便只有两个侍妾,膝下更是只有一个独子,选秀是势在必行的。
若是含元帝,为了充盈后宫,定然要把长得好看的女子都纳了,三宫六院恨不得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