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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澹和张玉凉的暑假生活与陈肖相比,实在是平淡得可怜。然而平淡不等于乏味,就像表面清澈的溪流下总会铺着一层钻石般的沙砾,何况他们都是极擅长将生活过出诗情画意之感的人。
今日晨间,程澹如平常那般早早来到拢木鲜花店,将店内打扫干净,而后以新花换旧花,等客人上门。
沈叔前几日扭伤了脚,被江上意接到市里照顾,所以这些天都是程澹照看鲜花店,一应事项也都由他自行处理。
此前,他没做过生意,刚开始那段时间倒是手忙脚乱过一阵。好在有张玉凉支招,加上鲜花店本身事务不多,看顾几天后也就上手了。
拿着喷壶,程澹给店里的花卉洒了些水,又略做修剪,去除枯叶蔫花,努力使这些花看上去更加新鲜。
忙碌到一半,他忽闻门上铃声轻响,有人走了进来。
抬头看去,就见一位穿着红色长袍的少年缓缓走入门中。他有一头酒红色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而鬓前垂落一缕缠绕着金丝的辫子,发丝光影错落间愈发衬得他眉目精致。
少年手持一盆绿植,眸光清澈幽深,气质渺渺,如禅似道,竟像极了程澹恢复人身前偶然一见的白衣小道士。
“你好。”忙放下手头的工作,程澹迎上前去,轻声问:“先……额……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这人给他的感觉太奇特,不似此间世界凡俗中人,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红袍少年微微躬身行礼,递出绿植,缓声回答:“我是来请教这盆花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一直呈衰败之势,难以逆转?”
闻言,程澹接过绿植,稍稍拨开宽大的叶片,几多小巧的白花跃入眼帘,同时底下腐烂的根系也随之暴.露出来。
“这……”程澹无奈,“根系已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抱歉。”
说着,他正想将叶子拨回原处,指尖却不慎拂过凸出土外的根脉。
只见一点微光闪动,被程澹触碰到的地方奇迹般地剥离了烂皮,长出新的根系,深深扎入土壤。而原本蒙着一层死气的花叶也像拂去尘垢,焕发出几许生气。
少年神色微变,继而展颜微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入俗世百般找寻无果,不想竟在停步处偶然得遇。”
程澹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捧着绿植呆呆看着少年,对他说的话纯然不明白。
少年一闪身,人已逼近程澹身前,双指并起轻点他眉心,一道金光自他眼前掠过,登时在他脑海中演化无数记忆片段。
第一世的孤身一人,第二世的得而复失,千般滋味涌上心头,程澹心口窒痛,后退几步撞在收银台上,眼前发黑。
“本是平凡命格,却因云端间投落的一眼,而不得不卷入这五世轮回。”少年收手,掐指成印划过他心口,“如此奇缘,既起,便不必断了。”
话落,程澹心口处浮现一片菩提叶印记,随即隐入肌肤下,而少年随之消失,程澹手上的绿植也如云烟般散去。
片刻后,程澹心头的痛感渐渐消弥,茫然地站直身环顾四周,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失去了前几分钟的记忆,什么也想不起来。
“是昨晚熬夜看更新太累了吗?”揉揉额头,程澹敛起思绪,继续自己未完的工作。
张家小院内,坐在秋千椅上看书的张玉凉突然呼吸一窒,莫名心慌了一瞬。
“怎么回事?”按住心口,张玉凉喃喃道:“是昨晚熬夜写文太累了吗?”
话音未落,他心念一动,朝门外看去,却只看见了一片翻飞而过的红色衣角。与此同时,他的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倏然而至,倏然而过。
……
门外,白衣小道士拦在红衣少年身前。
“他们二人的缘分延续两世即可。若张玉凉情劫加身,你是在害他,也是在害那个无辜的孩子。”
少年掌心的绿植化成一枝枯叶,拈枝而笑,神色淡然:“我是在救你。你若断了他们的缘,那才是你的劫。”
言罢,少年化光离去。
小道士摇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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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切主线(没想到这文还有主线吧(?▽`)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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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杨桃小院
六月底出高考成绩。
出成绩当天,张允和黎姜姜一大早便起床做好早饭,边吃边刷手机新闻,力求第一时间看到成绩发布的消息,然后当第一批看到成绩的人。
查询成绩需要的准考证号和密码他们早已倒背如流。
两人的紧张多少感染了早起看店的程澹,让他不自觉地关注起平时不会多看一眼的手机软件的弹窗来。
高考是举国大事,每年出成绩的时候,其他的新闻都要为之让步。微博、知乎这类平台也会抓住蹭热度的机会,官方消息一出,它们必定会立刻以弹窗消息的方式通知每一个用户,这便是程澹关注软件弹窗的原因。
一早醒来不见程澹,张玉凉虽然熬夜看书看得很晚,睡眠严重不足,却还是起身下楼寻人。
“爸,妈,程程,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看到暑假期间的早上永远聚不齐的三人今天竟然在餐桌前排排坐,他心念一转,知晓了原因,好笑地问:“你们不会都在等高考成绩发布吧?”
“程程”是他对程澹的昵称。
三人齐齐点头,一脸认真。
“中考的经验告诉我,在高峰期查成绩是一件极其浪费时间并且气人的事。”张玉凉走到程澹身边坐下,随手拿过被他剥得坑坑洼洼的茶叶蛋,三两下除去褐色蛋壳,再放回他碗里,“我再给你剥一颗,你多吃一点。这两天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说着,张玉凉又取来一颗茶叶蛋替他剥好。
程澹点点头,用筷子把两颗鸡蛋都分成两半,挑出蛋黄喂给张玉凉,笑眯眯地说:“你吃。”
“又挑食。”无奈一笑,张玉凉虽不想助长他挑食的习惯,却还是舍不得强迫他,低头吃了蛋黄。
程澹权当没听到他不痛不痒的责备,将蛋黄都塞给他吃完,才美滋滋地吃剩下的蛋白。
见他喜欢,张玉凉心头那点儿无奈不翼而飞,又为他剥了两颗蛋。这次不用他动手,张玉凉主动剔出蛋黄,只把蛋白放进他喝了没两口的粥里。
“鸡蛋要吃,粥也得喝。”张玉凉温声叮嘱道。
“嗯嗯!”程澹乖巧点头,拿勺子就着蛋白扒了两口粥,吃得很香。
二人对面,做了二十年夫妻的张允和黎姜姜对视一眼,苦笑摇头。
秀不过,真的秀不过啊!
吃过早饭,程澹比平日多呆了一会儿,想等成绩发布之后再走,然而一连等了半个小时都没能等到结果。
眼看开店时间已经晚了近二十分钟,他实在坐不住了,再三嘱咐张玉凉一旦查到成绩要立即给自己发短信,然后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按理说,张玉凉的成绩其实并不需要他们担心,即使他发挥再失常,上一本线也是稳稳的。
奈何需不需要担忧和会不会担忧从来不是一个概念,在这种人生大事上,再稳妥的推测都有相当几率会出现失误,容不得他们不担心。
张玉凉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算觉得他们的担心毫无意义,也始终没有拒绝。
走进鲜花店,一股淡淡的馨香迎着晨风扑面而来,拂去程澹心上的纠结与忧虑,并揉平他眉间不自觉蹙起的褶皱。
风是凉的,带着湿润的水汽,是雨前的征兆。程澹深吸一口气平复纷乱的心绪,开始打扫店铺、整理花卉。
鲜花店的工作不多,甚至称得上很少,每天翻来覆去做的都是那几件事,换个耐性不足的人来,用不了几天就会感觉无聊,进而变得敷衍、得过且过。
程澹则不然。他在很多事上耐性不佳,唯独鲜花店的工作从来做得一丝不苟。无论是每日一次的清扫,还是繁琐杂乱的照料、打理花卉等事,他向来都以最认真的态度去对待,从没有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