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又是一个头两个大的语气道:“姑娘呀,你要我说什么好,今日府里这么乱,你还随便把这种随身之物到处放,今日好在被瞧到取回来了,若是被其他不知道好歹的捡到,又有故事要扯不清了。”
“这多大点事情,至于么。”安若满不在乎,对于这些名节,她更在乎的是生死大事。
“姑娘不记得了,之前我们住在外面的时候,那条街的李员外的闺女就是丢了一条手帕,被一个浪荡子捡到还拿到大街上去到处招摇,李家人知道了,硬是生生把那女子的头发绞了,送到道观当姑子,结果那些姑子也欺负她,一年多就病死了。”
安若眉毛跳了跳,再一看彩云的神情,完全不似说谎,瞬间摆正了心态,这……这果然是关乎生死大事,谢谢傻王爷恰巧将绢子给送了回来,不然自己可是要吃大苦了,现在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可不能这么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小命。
侯府喜宴足足闹了三日,之后王氏也是每天去太夫人那里站规矩去了,安若也没有机会见到本尊,可安若要的就是这样的冷淡关系,自己好一个人关起门来过小日子,是不是弄一点好吃的就命人给安琦送去,偶尔也会算好太夫人诵经的木鱼声溜去看安琦,每次看到安琦,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字,就好像他的世界就只有这两样一般,看得安若又是安慰又是怜惜。
这一拖就拖到了年底,一大早,王氏就打发人请她去旭景斋。这突然下子,把窝在被窝里的安若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彩云有先见之明,知道年下时节,王氏定然是要叫安若去瞧一瞧的,早早就备下了衣裳服饰,于是赶紧叫小新打开箱笼,把新做的灰鼠皮袄抱了出来,有将殷红色毛绒大氅翻腾出来,把安若结结实实裹成了一个粽子。
小女孩的皮肤雪白,印着大氅的红色,显得整个人都粉嘟嘟的,十分可爱。发饰还是按着安若喜欢的样子挽了两个圆髻,每个圆髻上再点缀上九转垒丝簪子,几丝额发垂下,远远地脸庞,不施脂粉,也是自然天成的小美人儿。
“这大雪天路滑,你扶着些 * 姑娘。”彩云给安若脚上套上一双狐皮的长靴子,再浑身打量了下,忽然又去屋里抱来一个银碳手炉子,然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安若被屋外的冷风一吹,这才觉得有点精神了,只听身旁的蕊儿道:“夫人那边我也是第一次去,我也好怕呢,要不姐姐你去……”
“正是第一次去,新夫人也不会责骂的,说不定都是赏你小蹄子好的呢,还不快去。”
“雪天路滑,姑娘可要小心些。”
好像是要去多远的地方一般,彩云跟丫头们鸡飞狗跳了半天才出了门子,到了旭景斋,早有丫鬟在门口候着,一见安若便将她领个进去。
一进屋子,一个暖流激的安若轻轻抖了。屋内的正中放着火笼,塌上一个穿紫色祥云纹绒毛对襟襦袄的女子坐在案旁,手里翻着一本小册子,好像是账目,一见安若进来,便笑着让身边的丫头给安若端茶送手炉,安若道:“见过主母。”然后说自己带了手炉。
古来都是早婚,二十以后才出嫁的女子可是个稀奇的,安若料想她也不过十六七,长得端方可人,却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打扮得倒是也有二十五六了。安若并没有叫她母亲,她脸色丝毫没有变,依旧笑着。
王氏随便问了几句,便道:“近日你爹爹外头事忙,不然也让他留下来你也见见。”
安如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只能低头不语。
王氏又道:“今日叫你来,一来是我进门依旧有些日子,事情太多,也没有顾过来,今日你我二人也算第一次见面了。”说着给自己的丫头试了个眼色,便见一个丫头端上来一个小盘子,上面放着一堆翠玉镯和四只金簪还有好些珠子。
安若知道这算是见面礼了,便立即起身谢过。
王氏笑笑又道:“二来是马上就要新年了,也让你来量量尺寸,好让我给你赶做两身新的冬衣出来,不要让人笑话了才好。”
安若见她如此说话,竟也有一些心软了,再偷眼瞧她面相,实在觉得不是那边狠毒之人吧。
安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说话,王氏见了,便问道:“听你父亲说,你还没有上过学,那可曾认识些字。”
安若被问得有些愣了,自己跟彩云了解过许多这个原身的事情,可重点都是关于身上和处世问题,从来没有在自己文化修养上问问,现在被这突然提起,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认识字的。
但转而安若又镇定了下来,古人向来谦虚,就算是造化大能者,又也说略知一二,自己就算认识几个字,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于是皆摇头当回答了。
王氏见安若不语,以为是内秀,又道:“上不上学也不打紧,只是字还是识得几个才好,以后管家理事,也是便宜。”
听到说话,一副老夫子的口吻,确是没有半点攻击性,也没有刻薄的意思,只是谆谆教诲的心肠,安 * 若略略放心,道:“之前就听爹爹说,我们韩家也是有自己的私塾读书的,男儿们考科举,女孩们也有专门的女夫子教些要紧的,爹爹还打算让我跟着去读书,可是想着还是等主母来安排比较合适,所以便耽搁下了。”
“你爹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打算让你明年开春也去跟姊妹们去认字读书,咱们那女夫子我是知道的,是泾阳又名的女先生,不单学问好,那些插花品茶的女孩子的玩意儿她都是会的,真真的好见识,你也跟着学学见识才行。”
安若恭敬的点头,王氏又让多裁量几身春衣服,预备着明年上学穿,又刻意问了下关于请安的问题,安若便说太夫人免了自己的请安,于是王氏便含蓄表示今年也不用安若来请安了。
这话其实是提醒安若,现在这个院子里,她才是安若的直接上司,既然说今年不来请安,明年就是要来的意思了,安若表示,自己懒床的日子没剩下几天了。
堪堪到了正月,侯府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韩远康的病越来越重了,就是除夕之夜也是咳嗽着出来坐了半盏茶就走了,安凝神情忧郁,没有了只见所见的那边娇娇傲气了,一门心思的跟在李氏身旁照顾父亲。安琦依旧乖顺恭敬,还长高了一些,全身散发出文墨的文润气韵。
估计年终总结最好的要是韩远平了,真的是所有男人的梦想都集一身了,换了老婆,得了官位,未来不久还有可能得到家产爵位,这是中年发迹的开始。不过怎么说,韩远康也是他亲哥,见他病歪歪的,也不免减低了他的喜悦之情。
正月刚过,侯府请郎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侯爷院子里的中草药熬得也是越来越浓烈,安若去给王氏请安的路上,是不是的都能闻到了。据说皇帝要三月出猎,此时皇城军队都开始训练起来,韩远平也是早出晚归,基本回来倒头就睡了,家中的事情全部的都交给王氏了。
王氏命人给族里夫子们送过束脩,将安琦和安婉都分别安排进了韩府的书塾念书了。
彩云从得知安若要去上学开始就叫人去准备笔墨纸砚,谁知王氏先一步就叫人送来了,彩云大喜道:“太好了,又可以省下一笔银子了。”
安若道:“这能花你几个钱,至于么?”
彩云道:“姑娘自在深闺,不喜黄白之物,我们可是俗人,这些东西在我眼里是一文不值,可是在这市面上,不是普通人家用得东西。”
安若随便拿起一只毛笔问道:“这个你知道多少钱吗?”
彩云道:“前日叫厨房嬷嬷出去打听,说一支湖笔要四两银子呢。”
安若心中一算,这如是换成现代,那就是一支笔要七八百了。
安若一惊,吓得又问:“这个呢?”
彩云道:“这砚台,据说最便宜的一方也得一二十两。”
安若这才明白,原来之前自己 * 那些电视是骗人的,哪里什么穷书生穷秀才呀,那些读书的人,基本没有一个是家境贫寒的,有些地方一个县来供一个书生读书都还有些力不从心呢,即便是有穷书生,估计那些家也是被读书读穷的吧。
安若决心一定好好爱护这些文具,将它们的寿命延长得到最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