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市井生活(55)

章致拙又要开始上班了,正开年,朝廷的事情颇为忙碌,就连一贯清闲的翰林院都有了不少杂事。

章致拙的顶头上司崔侍讲是个清高一心只做学问的读书人,对应酬、协商等事颇为厌烦,便一股脑都放权给他。

已在翰林院呆了半年的章致拙早已摸透了情况,崔侍讲人不坏,只是太清高,眼里没实事,一心只想着做学问。章致拙与其他同事相处也颇为融洽,总的说来,职场生活还算安宁。

至于有些被推过来的不得不干的活儿,章致拙也想得开,毕竟是新人,多干些活也难免。主要是顶头上司不作妖,事情完了也不会抢功劳,出了意外也担着,算得上好领导了。

章致拙前世在老板手下也干了不少杂活,兢兢业业,是老板眼里的好用工具人。翰林院和高校、研究所也没太大区别,都是做研究的地儿,至少崔侍讲还没要他帮忙带孩子。

如此过了两个月,章致拙照例上完班回到家,就听见小厮给他通报,说李家来了消息,李珏几天前下场,如今名次出了,已中了秀才了。

章致拙闻言大喜,之前死活不想走科举路的李珏如今认真起来也能有一番成就嘛。

当下,章致拙赏了小厮银钱,立刻吩咐他去李府传话,说他何时办宴,也好让他来恭贺恭贺。

前来报信的小厮也喜气洋洋,最喜欢报喜讯的活儿了,大人们心情好,赏钱也多些。

章致拙一回家就听了好消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便进了堂屋。

刚歇下喝了几口普洱没多久,便又听见一青衣小厮急匆匆赶来,满脸仓皇。

章致拙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哪儿又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

第50章 顾彦汝(含林)

那小厮跑喘了气儿, 到章致拙跟前行了一礼,又拿袖子一抹脑门上的汗,略匀了匀气, 方才开口。

“回禀少爷,林家老爷传来消息,林老夫人去了。”

章致拙大吃一惊, 林毅轩几月前办完徐氏的葬仪,便匆忙去山东潍县上任去了,林大娘也跟着去了。

这好端端的, 是出了什么事吗?

“回少爷的话,林家传话说是林老夫人路上染了风寒, 到了任上请了大夫还是不见好, 好好坏坏拖了几个月, 在几日前去世了。”小厮又补充说道。

章致拙坐下,叹了口气, 感慨世事无常。他娘沈氏同林大娘很是要好,听了这消息怕是要难过许久了。

“林家可回京了?”章致拙又问道。

“林老夫人去世, 林老爷该丁忧三年,算算日子怕是过几日便要到京了。”小厮回道。

章致拙听到更是难过,一边是李珏刚刚考中了秀才, 另一边是林毅轩刚刚上任,娘亲便去世。

实在是荒谬,怎会变成这样?

夜晚, 章则淮夫妇也听说了这事,沈氏原本便胃口不好,如今更是吃不下东西,草草略用了几口哺食, 便回了屋。章则淮放心不下沈氏,便也早早放下木箸,去屋里瞧瞧沈氏。

姜幼筠与林家不熟,听见消息便没有太大的感慨之情。只觉得林毅轩运道实在太差,这一步步走下来,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章致拙咽下口中的清炒菘菜,叹了口气道:“等几日后轩哥儿归来,外头怕是又有一阵闲话可说了。”

姜幼筠本身不信命,可林家的离奇经历仍然让她有了揣度,“林老爷丧父、丧妻、丧母,外人只怕要说他命不好。”

何止说他命不好,怕是天煞孤星的名头都要安在林毅轩头上了。

章致拙有些厌烦,这迷信的玩意儿还真不好说,众口铄金,人人都如此说,到时候假的都成真的了。

几日后,林毅轩果然回了京城,搭起葬仪,挂了白幡,洒些黄纸,之后便锁了宅院门,闭门守孝了。

章致拙去见了林毅轩一面,原本便憔悴的他如今更是形销骨立,脸上薄薄一层皮肉挂着,面无表情,更显得双眼黑洞洞。

也感觉无话可说,章致拙干巴巴地安慰了几句,也只能劝他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后来不出章致拙所料,坊间流言传得厉害,都说林毅轩命太硬,克亲碍友。原先还与林府有些交往的人家纷纷断了联系,生怕牵扯到了自家。

林毅轩有些心灰意冷,这段时日一下子经受了太多的打击,实在提不起兴致去计较人家说啥闲话了。

做完林大娘的葬仪,林府便关了门,只留一角门供仆从外出采买,其余都锁上了,闭门守孝。

章致拙这几日也没了兴致,春光正好,也提不起精神,整日窝在家里,读书作画。

顾彦汝这几日倒是有了空闲,时常找章致拙谈天说地。

章家刚吃完哺食,顾彦汝提了一壶酒就来了。

春夏之交的风温柔缠绵,颇为舒适,吹得人像是浮在空中的游鱼,便是犯一些小错,也在情理之中的一种浮。

章致拙带着顾彦汝到了后院,坐在石凳上,静吹晚风。

仆从早已点起了灯,挂在树上,搁在地上,摆在花丛间,自然景致与手工灯笼交相辉映,颇有美学意味。

顾彦汝把带来的金华酒放下,便开始自饮自酌,白瓷酒杯里倒着澄清黄亮的酒,略洒出几滴,也是酒味醺人,算不得浪费。

章致拙也许久未见顾彦汝了,自他成了亲后,与老友便有些疏离,总是顾彦汝上门找他,实在不该。

“我记得你不是不喜喝酒吗?怎今日喝起酒来了。”章致拙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着。

顾彦汝没看他,清冷的双眸看着一旁的玉兰树,有些怔怔,心不在焉地回答:“有烦心事便会想着喝酒,更何况写诗的怎能不会喝酒呢。”

章致拙失笑,这让他想起前世,写诗的要会喝酒,就跟学计算机的一定要会□□一样。

听见他的笑声,顾彦汝才回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章致拙感叹,好友真是美男子啊。顾彦汝涨了些年岁,不仅没有显得老相,反而增添了更多成熟的韵味,眼角淡淡的细纹也漂亮得要命。

幸好没让姜幼筠瞧见,章致拙有些柠檬,想来美人就是这样的,岁月对他们不是苛待,而是更为隆重的加冕。

顾彦汝如今快到三十了,十几年前相识时,章致拙还觉得他是个装逼文艺少年,后来因着薛定谔成了好朋友,才一点点发觉了他的痛苦,无奈和彷徨。

十几年过去,两人之间的感情越加深厚,甚至可称知己。

晚风暖烘烘的,吹得人毫毛浮起,神思飘远。

章致拙回想二人相识的十几年时光,感到诧异又欣喜。二人阶级不同,喜好不同,生长环境迥异,年岁相差巨大,甚至章致拙本人上辈子还是学理科的,阴差阳错之间居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像现在这样,二人吹着风,静静坐着不说话,也一点不尴尬。

顾彦汝是个固执的浪漫主义者,年近三十,仍然未遵从家里人的安排成亲生子,还是潇潇洒洒一人生活。

章致拙抿了一口酒,舌尖感受到微辣,之后便是回甘,还有浓郁的酒气,从朦胧的眼里透出来,从微红的脸颊浮出来。

顾彦汝看章致拙一只手撑着脑袋,还在往嘴里灌酒,便一把夺过他的酒杯,不许他再喝了。又摇了摇他带来的酒壶,好家伙,半瓶都被他喝了。

天色变成了蟹壳青,月亮淡淡的,已勾勒出了窈窕的身影。

“顾家快要不行了,顾老太爷几年前去世之后,便已如蜂房燕窝,累累欲坠了。如今瞧官家时不时传唤太医的架势,怕是不太好。”顾彦汝一手松松拿着酒杯,一手在石桌上有节奏地点着。

章致拙小小打了个酒嗝,说道:“还有太子一事,官家如今年岁大了,宫里却只有一个皇子,德妃所出。”

顾彦汝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官家一向不喜这个唯一的皇子,大臣们却都逼着官家立太子。”

“谁让三皇子平庸无能,懦弱无主见,母族又势大,官家有疑虑也正常。”章致拙面色一片绯红,这酒的劲道还真不小。

顾彦汝说道:“不想立却不得不立,官家心里怕是憋屈得很吧。”

章致拙粗暴地摸了把脸,清醒了一些,这才发觉不对劲,顾彦汝怎知道顾家快倒了?

这么疑惑着,章致拙便直接开口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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