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格式(58)
他必须等着，哪怕因为这个姓，这个沾着血污的身世被别人误解，他也得等着。
而这些都是他未曾对陶旻坦白过的。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里面全是一通狗屁！她姜晚算个老几，陶旻又算个老几？凭什么要老子给她退让？”季成平把一本册子砸在了面前人的脸上，怒目而视。
“先生息怒。”
“再他妈让我看见这样的计划，你就给我滚！永远地滚！”季成平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随后推开了门，快步离去。
上次因为一时大意，被陶旻偷袭了个猝不及防，数据库被摧毁得干干净净，无法修复，还带走了与调查局唯一联络人，不过那个人就算在也没什么用了，看上去，现在的调查局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季成平放出的舆论炸弹也是被姜晚重手压了下去，季望舒在那边端着众人的心，及时地遏制了事态严重的趋势。
还有什么能做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姜晚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不然，也真是够他再喝一壶的。
站在门口的机器人看着季成平，眼睛里毫无波澜。他们退让到一边，打开了铁门，机械性地鞠了个90度的躬，用一样的语调说道：“季先生好。”
季成平这才从近些日子的落败中抽身出来，在这些可怜人的身上找到了一点莫名其妙的自信。他理了理衣袖，轻蔑地笑了笑，走了进去。
铁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合上。
季成平这次没带人，他是一个人来的，他认为火候到了。
正在运作的机器被他关上，玻璃缓缓升起，女人苍白的脸在灯光下美丽又诡异。
季成平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装，他不喜欢吃这种甜的，可顾婷喜欢。不仅自己喜欢，连儿子都随她，小时候也爱吃这个。
他陷入了回忆里，脸上难得的带了点笑容，可是那笑容转瞬即逝，那张脸又回复了冰冷，显得不近人情。
顾婷睁开眼，她看见了站在床边的季成平，习惯性地偏过头，不想看他。
依据她的经验，这时候往往能激怒季成平，然后她就会重新进入实验中的休眠状态。
休眠就休眠吧，休眠也比和季成平交流强。
多年前她还是在调查局工作的时候，那时候出任务危险系数也不小，多少次都没挂掉，就季成平这点实验，也想改变她，做梦呢。
顾婷知道季成平在拿她做什么实验，她尝试过，反抗逃跑，三十六计都用过了，她也放弃了抵抗。
奇怪的是，今天的季成平可是格外沉得住气。
“婷婷，你看看我，再看我一眼。”季成平蹲下身子，温柔地哄道。
顾婷不想搭理他。
季成平强行把她的头转向自己，用近乎像对待敌人一样手法把棒棒糖塞进了顾婷嘴里，然后俯下身，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唔……呸，季成平你干什么！”顾婷推开季成平，挣扎着坐起身，把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看着这颗糖就气不打一处来。
季成平眼色变了变，他拿过糖把棒棒糖上的糖咬了下来，把纸棒随手一扔。他一把抱住了顾婷，含着糖吻住了她，不容拒绝地把糖强行送了进去。
顾婷越推他，他就抱得越紧，越让顾婷难以挣脱。
那块糖本就不大，没过多久就缩成了小快，季成平略微松开了一点，却等到那糖彻底融化了才松开顾婷。
顾婷被他恶心了一把，让她从此对棒棒糖产生了深切的阴影。
“别拒绝我，婷婷，我的时间不多了。上一次，呵，你那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从天而降，一口气炸毁了我的数据库，现在难以修复，我们的基地里一定还有调查局的内鬼，我需要尽快清理……”季成平低下头，双手虔诚地捧起顾婷的手，轻柔地吻了上去。
顾婷抽出了手，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季成平的记忆又涌现了上来，那个在所有人眼里闪闪发光的她，那个即便是冷脸也追求者无数的她，本该是这个样子的……
实验成功了？
不对，好像又没成功。
季成平记忆里的顾婷不是这样的，她该是什么样……
温婉大方，不对。楚楚可人，也不对。声嘶力竭，更不对。乱了乱了。
顾婷到底应该是什么样……
季成平心里突然空了一角，他一直痴迷于改造，重塑顾婷，想把她变成完美无缺的，自己喜欢的样子。
可是，那时候让他一见钟情，死心塌地的顾婷，到底是什么样的？
时光抹去了他所有的温暖人情，他残忍，冷酷，不近人情，他把自己也重塑了，格式化了，变得不择手段。
到头来，却忘了心上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只记得那些不愉快的过往，而那些甜蜜的欢笑，两情相悦的美好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这些年像陈嘉和那样的女人不计其数，可为什么顾婷独一无二呢？
她凭什么？
季成平骨子里这些年埋下去的暴戾再次喷发了出来，他扯着顾婷的头发，不顾一切地把她扯到了地上。
顾婷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实验中早已变得十分虚弱，她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腰磕在了桌腿上，头发依旧被季成平死死拽在手里。
季成平看着顾婷狼狈的样子，笑了笑，伸出空着的手，抬起顾婷的下巴看了看，突然无法控制地大笑起来。
那笑声近乎疯癫，有让人心碎的绝望，也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狠。
笑着笑着，他松开了手，把顾婷压进了怀里，手指轻轻地顺着顾婷凌乱的头发，说道：“婷婷，我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喜欢你了……我忘了你是什么样子的，可我就是没理由的想让你陪在我身边，就算是被人说疯子也不在乎。我想要一个完美的你。”
“季望舒那小子对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就是我与他抗衡的唯一筹码，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至少现在不会。”
季成平说完，站起身，拽着顾婷的手腕，拖着她离开了那个实验室。
顾婷感觉要变天了，她毫无理由地认定，季成平的末日就快要到了。
调查局针对季成平的特殊会议在两天后默不作声地开始了。
这次会议的出席者只有各部门的部长和新晋的调查局总统领姜晚。
陶旻收到通知，要求他以特务处处长的身份出席会议，意味着他正式官复原职。
会议上，姜晚正式通过了陶旻的提议：不给季成平休养生息的机会，止乱者倾巢出动，其余部门尽全力予以配合，迎接最后一次战斗。
至于那些在任务中已经丧生的止乱者的抚恤问题，姜晚也把事情转手给了后勤部负责，并且对陶旻做出承诺，只要任务圆满完成，就遣散止乱者，恢复特务处旧编制。
但在本次止乱者的出勤名单里，季望舒依旧是查无此人。
“还有异议吗？”姜晚关闭了投屏，说道。
陶旻清了清嗓子，抬眼看了姜晚一眼，揉了揉头发，说道：“我对止乱者名单有疑问。”
她知道陶旻要说什么，于是暂停了会议，把陶旻带到了一旁。
不等陶旻开口，她便抢先说道：“因为季望舒？终极任务的保密性极高，说到底他也是季成平的儿子，万一出了事，你负责？”
又来这套。
陶旻冷笑一声，说道：“特务处的计划一直是一环扣一环，按你的意思，之前的任务保密性不高，是可以广而告之的程度？还是他之前泄过密？”
姜晚皱了皱眉，说道：“我就是……”
“就是不相信他，就是觉得他可疑，没有理由，没有证据。季望舒对季成平的了解远高于你我，孰轻孰重，局长掂量掂量？”
姜晚不作声。
陶旻接着说道：“特务处对任何计划都有改动权，我只不过是通知你而已，在实际的任务部署中，我会加入季望舒，局长届时将无权干涉。”
姜晚看了他一眼，“如果出了事，你怎么办？”
“没有如果。”陶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会议结束后，陶旻紧接着召开了特务处的会议，对后阶段的任务做了一个安排。
外部的止乱者由杨生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人牵头，陶旻和季望舒再次潜入基地，负责打探及接应。
这一次没有后撤计划，不论哪一环出了意外，都必须有人及时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