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格式(6)

三人没来得及说完，影像中断了，应该是有人突然闯入这三人的藏身之地，画面的最后同时还伴有激光炮筒的响声，人被按倒在地上时本能的吃痛声。

陶旻的眼前有些模糊了，他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所以，你自己先调整好情绪，如果救出来季望舒之后，他有心理负担，你再多劝劝，你说的话比我管用多了。”姜晚的影像再次出现。

“好。”

陶旻挂了联络器，把里面的内芯拆下，揣进了兜里。

然后，陶旻打开自己的电子屏，详细地计划了一条路线，把需要做的事情全部安排到位后，顺手也拆了电子屏。

做完这些后，陶旻再从床下摸出了一把可以伸缩的激光刃，别在裤腰上。

他站起身，用手把翘起来的头发压了压，面容冰冷，满含杀意。

我们止乱者，从来就没有让自己人孤军奋战的道理。

陶旻从自己埋下的暗线那儿打听到了季望舒被关押的楼层。

第六层的管理者……

陶旻一边走一边想着。

六层的管理者06是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壮汉，以力气大出名，长得也十分凶神恶煞，能通过选拔完全是因为那一场没有敢和他对打的。

06的运气就是这么好，考核时对上的人要么不敢打，要么力气小，打不过他。他就这么捡着漏，混上了0级管理者的位子。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运气确实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有些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绞尽脑汁，可有些人就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说，运气真的是一件很玄的东西。

陶旻没用多久就到达了那条阴森可怖的长廊，他侧身躲在一个冰冷的铁柱后，默默地盯着06的身影。

陶旻看着06逐渐放松下来后，冷不丁地朝他所在的方位抛了一颗经过季望舒改装的小型□□。

□□落地即炸，可奇怪的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恰好能瞒过装在房梁上的警报。

06起初并不莽撞，先试探着往烟雾里探了探头，却被突然地打了一拳，正中面心。力度之大，打得他有些头晕。

就在他晕晕腾腾，东倒西歪时，有一样东西悄无声息地格在了他的前面，有□□做遮挡，他什么也看不清。

他被那东西绊了一下，眼看着自己站不稳，就要向前倒去的时候，一只胳膊突然伸到了他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他的脖子。

06也不是傻子，立刻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猛然发力，想通过自己的大力把那个人擒住。

那个人确实被他向前拽了一步，06认为时机到了，想把那人反手按在地上。

那个人却转身侧过，十分灵活。06再一转身，反倒给了那人借机近身的机会。

恰好在06将整个背部都暴露出来时，那个人以掌为刃，用力击在了他的后颈处。06侧过脸，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长相就晕了过去。

陶旻看着他这么大个子，估摸着砸在自己身上两人得一起倒下去。

暂且先不说陶旻本人有多嫌弃06……

所以陶旻用手勒住06的颈部，将他拖进了身后的管理室。

这间管理室不像陶旻的那间那样井井有条，相反，脏乱得让陶旻差点下不去脚。

陶旻有一种特殊的选择性洁癖，不怕血，不怕死人，但怕那种油腻老男人穿了几天都不清洗就堆在一起的衣服。

管理室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刺鼻的味道，陶旻被刺激得一阵反胃，将06丢在乱糟糟的地上之后，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快速掩住了口鼻。

这人真他妈恶心。

陶旻心里骂了一句，开始忍着反胃翻他桌上的记录册。

06的字没陶旻的那么清秀，潦草的笔迹下他找到了季望舒被关押的位置以及具体情况。

“1057，生命体征平稳，芯片初植入。大脑a7控制区重塑1%，格式化完成1%，不良反应明显，需靠特殊药物刺激。”

陶旻狠狠地合上了记录册，转身走出了管理室。

关押季望舒的具体位置倒不难找，经过几个普通的弯弯绕绕，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在墙上的季望舒。

同样狭小的囚室内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昏暗的灯光营造了一种格外落魄的氛围。

季望舒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旁放着一个空了的针筒。针筒上还挂着一丝血迹。

陶旻蹲下身子，手穿过铁栅栏的间隙摸到了季望舒清秀俊朗的脸，“阿季。”

季望舒一激灵，想起身却发现没有力气，起不来，只好沙哑而艰难地说道：“阿……阿旻，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

“咳……”

“阿季！”陶旻有些慌了，连忙收回手，从兜里掏出了激光刃，开始切割铁栅栏。

季成平不是傻子，他早就预想过这帮管理者中会混进调查局的人。所以，他把所有的钥匙都收在自己那儿，给关押试验者的地方装了只有激光才能割开的铁栅栏，并收走了管理者身上所有的激光武器。

可是陶旻私藏武器的地方很好，再加上他平时演技过关，季成平也从没发现过。

之前由于陶旻是特务处埋在实验基地的暗线，所以即使他面对着痛苦不堪的试验品，为了顾全大局，也没有办法动手救他们。

而如今，他有了鱼死网破的权利，尽管是不得不被赋予的。

等到铁栅栏被打开到了一人能通过的程度，陶旻快速闪身溜了进去，把靠在墙上的少年扶起来，用袖口擦去了他额上的冷汗。

“阿季，你还好吗？”

“还……还行……没死”

“这里不宜久留，我带你走。”

陶旻把季望舒放在背上，一路小心地避开了警报，背着他回到了自己的管理室。

他把季望舒小心地放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给他接上自己这儿备用的生命检测仪。

季望舒勉强挤出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力气，看着陶旻，说道：“阿旻，你怕吗？”

他的眼睛好像山间初次涌出来的清泉一般澄澈，脸上满含笑意，语气也十分温柔，尽管他的嗓音还是沙哑的。

“我怕什么？怕季成平那个老东西吗？我可比他要活得长。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我不想……不想你因为我有任何的不安和愧疚…………就算我到时候真的撑不住，你就动手杀了我，反正这事都怪我，怪我轻易听了局长的话……死也是……也是我活该……你自己……好好活着，也别想着要为了我而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好不好？”

季望舒不肯休息，他本来面对陶旻的时候就是个细心周到的人，此刻就算嗓子快哑得不能说话了也不忘唠叨。

可偏偏这话还戳在了陶旻的心坎上，他心里难受得要命，又不好在季望舒面前表现出来。

他的阿季已经够惨的了，何必再让他知道自己的难受给他添堵？

陶旻伸手在季望舒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罪有应得个屁？你知道我永远不会让你死，就算要死，我也是和你一起死。”

“也……是，你说的……都对。我都……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季望舒顺势躺在他的怀里，笑着看他。

“我跟你说，你要是敢擅自在我眼皮子底下自寻死路，我就把你挫骨剥皮抽筋，一把灰扬个干净。我辛辛苦苦溜到六楼，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你偷出来，你就这么报答我？”

陶旻伸手挑起了季望舒的下巴，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季望舒苍白的脸。

“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我这个人都……都给你，够不够？”

“嗯，可以。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可以考虑。”陶旻说着，顺手在季望舒的身上占了个便宜。

“……………”

季望舒憋了半天也没再吐出一个字来，原本紧握着陶旻的手骤然松开，整个人向后倒去。

“阿季，你别吓我！”陶旻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慌乱中拿眼睛去瞟一旁的生命检测仪。

波动微弱。

好，算你狠。

不一会儿，一辆高大的车子出现在了实验区的门口。

“干什么的？”门卫大爷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陶旻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耳朵，心中先把他家八百年内的祖宗问候了个遍，再摇下车窗，冷冷地看着他。

“管理者07，陶旻，申请外出。”